“我妈喜欢安静。靳恒远拍拍苏锦的肩,去叫医生。
两个不同的声音,令这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清晨六点,苏锦为养母穿上了她最喜欢的裙装,梳齐了那已发白的短发,着上养父最后买给养母,养母一直舍不得穿的崭新高跟鞋。
他无比艰难的想要找出一个理由,一个他不用离开的理由。
“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她的灵魂正在从她的驱壳里剥离;她的生命已走向永远的黑暗;她的一切都将被终结……
“暮白,你的妈妈姓周。不姓姚。
两个男人,就像扛上了一样,又不约而同的给了两个不同的回答。
苏暮白默立,心头哀恸一片。
一片孝心,成就一段婚姻。
那抖得厉害的男子声音,溢着太多的痛苦以及哀伤。
整个过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死后,请还她一片清静。
画眉,施粉,勾唇,抹上唇彩,点上胭脂,戴上别致的胸……
苏暮白立即冲着靳恒远叫板起来,声音淡淡而有力:“听到没有,那是孝道。阿姨生前很爱美的。她喜欢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不请,那是对她的不尊重。她需要净身上装,需要……”
“暮白……”
是的,妈妈过世了。
苏锦就像游魂似的走到边上,从自己包包内取出一把牛角梳,又像野鬼似的飘过来,坐到床边,开始给姚湄梳头发,将那一缕缕乱发梳齐,才说:
苏锦,你真狠,你真狠……
护士皱了一下眉,扫了一下静静坐着的苏锦,以及默不作声的苏暮笙:
她不想这么残忍,可是……
值班医师上去看了一眼,转头,一脸沉重:
她同意了。
“你们需要入殓师吗?”
就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门口的男人,身子晃了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她放逐了……
“我……我想留下。阿姨与我有教诲之恩。我……”
“你们还是再商量一下吧!给亡者一个体面的遗容、遗态,也是作子嗣的一份孝道。”
“到底要不要?”
苏锦手上的梳子也在抖,眼泪在滴落下来,一滴一滴,络绎不绝,掉在雪白的被面上。
若为孝心,本不该办丧事的。
“不需要别人来玷污亡者的遗体。”
苏暮白等着她可以为自己安排点事儿做,可她在一顿之后,却只给了三个字:
护士问,好奇的问的他们,似想确定他们与已故之人是什么关系。
苏暮笙已是两眼含泪,欲哭无声。
所以,才甘愿匆匆走进婚姻。
“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跑来扰了她的清静。
手软如玉,人香似,笑若朝霞,回眸一笑,心暖如三月春风拂过一样。
苏暮白咬了咬牙齿,语塞之下,竟什么也接不上来了。
“妈妈,我会想您的。永永远远的想。永永远远的思念。您的教诲,我会一辈子记心。一路走好。别牵挂我们。我和暮笙会好好的……”
“恒远,麻烦你帮我打点水来。温水。我想给妈妈洗一下脸……然后,麻烦你联系一下殡仪馆吧……”
“你回吧……”
前者是靳恒远的回答。
脑里子翻腾的是昔日,他们一家七口相守在一起的美好光阴。
等他再进来时,看到苏锦已是泪流满面,仪器上,生命线拉直再无波澜。
“妈妈,若有来生,您一定还要再收我作您的孩子,来生,我一定要好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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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暮白痛立当场,潸然落泪。
“谢谢你赶来见她最后一面。
后者是苏暮白的应声。
“不用。”
苏暮白没办法介入。
他在送姚湄入万青厅之后,接了一个电话:
“马上给我回来。你要是敢在那边守孝,后果,你最好想清楚。”
挂下电话,他再后一次瞻仰遗容,转身,没有打招呼,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
走在阳光底下,他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脑子里回响的是来到万青厅时,苏锦和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暮白,有些事,没法从头再来。忘了曾经的一切,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