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继母
太夫人又逗着沛柔玩了一会儿，她毕竟还是稚童的身体，早起折腾了一上午，这时已经有些困倦了，眼睛半眨不眨，瞧着是要睡过去了。
太夫人忙令屋里的大丫鬟寒客、雪友去将碧纱橱收拾出来，再回头去看沛柔时，她已经枕着太夫人的腿在胡床上睡着了。
手里还捧着太夫人随手递给她玩的翠玉摆件不放手，小儿憨态，令人发笑。
父亲就要过来将她抱起来，太夫人摆了摆手，轻轻的拍着沛柔的身子让她睡的更熟些。
其实沛柔倒还并没有睡着，还在迷糊间，就听见太夫人开口:“柯氏所为你也瞧见了，只怕对这个孩子也并没有她平日里表现的那般友善。”
“她才进门不久，又要主持中馈，往后还要教养她自己的孩子。意姐儿身份尴尬，还是养在松鹤堂的好。”
父亲只应了声“是”便不再说话。
于是父亲便将沛柔从膝上放下：“意姐儿，这是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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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她头一次听人背后说她是“外室之女”时，曾经也私下里派人去查过母亲的身份。
房里往往是妻妾成群，没规矩的府邸里甚至还有小星充大的事。
上一世李嬷嬷后来不知所踪，没有人会再和她说母亲的旧事。
原本今日沛柔进府，太夫人是免了众人请安的。
所以那时的柯氏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攫走了她的心，她是一直把她当亲生母亲信重的。
她活了两世，只知道母亲姓林，父亲称她“蕙娘”。
也不知柯氏想了什么法子，让沛柔又哭又闹只是不喜欢别人叫她“沛姐儿”，因此身边的近人无法，仍是唤她“意姐儿”唤到了长成。
柯氏还牵着她的手，目光里全是惋惜，进而又走至太夫人面前欠身道：“廖妈妈是家里的老人了，有了年纪，家里孩子又多，有时闹起来不耐烦些，就不得不说些志怪故事吓唬孩子。”
坠下的流苏亦是用极小的珍珠串成，走动间明珠轻晃，若是在日光下还有流转的动人光泽。
“想来这几日是媳妇拿大了，她才没了母亲，正该媳妇自己亲身去照顾这孩子才是。”
想必柯氏此来，应当不是为了要见一见她这个便宜女儿，而是要为廖妈妈的行事缀一个话尾，给她钉上无意犯错的注脚。
良家之女与人做妾尚且为人不耻，更何况是外室，母亲自己显然也是心甘情愿，那徐家究竟有什么对不起母亲的？
后来生四娘时就十分艰难，在那时坐下了病根。
“说来也是我这做母亲的没教好儿子，才有了后来这些事，还是让姐儿就在这松鹤堂里跟着我住吧。”
“老三家的五郎叫沛声，姐儿算来也是行五，该是叫沛柔。往后便称这孩子五姐儿或是沛姐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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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亲定国公当然也是有为的夫婿，只是柯氏想要的其他的便难以满足了。
前生沛柔是真的尊敬她爱戴她的。
父亲的声音就比在母亲灵前要悲痛的多了，“蕙娘和意姐儿，都实在是命苦。”
她像是早就意料到了，竟然没有任何异议便欣然接受了安排，像是真被婆母体恤而感激涕零似的。
看来前生也有许多她不清楚的事情，或许父亲对她超乎寻常的疼爱也不仅仅是怜惜她幼年失恃之故。
甚至当时有御史上书弹劾父亲置外室，私德不修时，定国公府还丢了好大的脸面。
“明日请安时我自会和老四说的。我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那时刚进定国公府的她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她从松鹤堂出来，被带到了柯氏住的梅真堂正院，被她的怀抱圈着，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茶香，只觉得无比的安心和舒适。
更难得的是柯家祖训严明，男子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因此柯氏族中几乎是没有庶出子女的，也就更没有妻妾不和家宅不宁的事。
女儿夭折之后她难以承受，悲痛过度诱发旧疾，终究是没有能够救回来。
一室沉默，只有太夫人轻拍着小儿身上衣料的声音。又过了半晌，还是太夫人开口，“仙蕙那孩子，是怎么去的？”
“意姐儿”这个名字承载的情意实在太重，她不愿背负。
继母柯氏是当朝太子太师嫡女。柯家世代为宦，曾经也有一门祖孙父子皆进士的荣光。
太夫人见她醒来，亲自替她理了仪容，又示意父亲将沛柔抱过去，才对仍侍立在一旁的扬斛道：“去请国公夫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