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两方厮见过,就见她身旁那少年上前一步,给定国公行了一个军礼。从那之后燕梁的贵族才知道,原来他们之中还有一个极擅马球的少年叫做齐延。
这个孩子也是宣瑞伯府的嫡长孙,宣瑞伯府的人又怎么能愿意,最后虽然孩子并没有接过来,可他身边的乳娘仆妇也都是常氏亲自挑选的,隔两日就会回定国公府给常氏报信。
她不免有些急躁,在马上没有坐稳便抢着击球,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也是齐延及时捞了她一把,她才免于被马匹践踏的命运。
别院里建有很大的马场,等到日色西沉,沛柔就会纵马驰骋在马场里,她仍然记得那种快意,仿佛天地都阔大了许多,夕阳被她踩在脚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常氏虽然有时行事有些颠倒没有章法,对房中人更是狠戾决绝,可对自己的两个女儿是真的心疼到了骨子里。
在夏莹吹口中,他是很英武的少年将军,十四岁就能上阵杀敌,在战场上绝不肯退一步;也是很好的丈夫,待她从来是温柔体贴,温声细语,从不会看一眼她房里的丫鬟,也没有让她受过半点委屈。
他另外两个哥哥她都是见过的,眼前这少年既不是传闻中骁勇善战而后来却病弱不堪的诚毅侯府世子爷齐廷,也不是他心思诡谲只爱在内宅上用心思的三哥齐建。
定国公便和他聊起来:“年前在兵部述职碰见了你父亲,他说你过完年也要随他一起去西北了?”
或者是谈及西北,这个他即将建功立业成就男儿热血的地方,齐廵看起来并不白皙的面庞有了别样的神采:“今年过年只有父亲一人从西北回京,大哥仍镇守在西北前线。父亲的意思,明年就让我留在那边,他带着大哥回京述职。”
也就是因为这个哥哥,何氏才能嫁给当时的诚毅侯府世子,到如今已然是太夫人之尊。诚毅侯府满府皆是她的子孙,无人敢违逆她的意思。
她认定了沛柔也是害死海柔的元凶之一,也曾把她的生活搅的天翻地覆。
不过片刻,就见一个已满头华发的老妇人带着七八个丫鬟,扶着一个少年的手进了雅间。她行色匆匆,早已不再年轻的脸上写满焦急。
何氏年轻时家中并不富裕,甚至还要自己操持家务,一朝富贵,最喜欢讲究这些无用的排场。
徐家的五娘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令她那样的心动。
她用了很少的时间来惊魂未定,却用了很长的时间来回忆四月的那一个午后。
沛柔前生并没有机会见到他,却和他的遗孀夏莹吹以及他的遗腹子思哥儿相处了好多年。
定国公府和恒国公府都是武将世家,沛柔的马术是父亲亲自教的。
这几年定国公留在京中,在朝中只任了西山大营都指挥使一职,或者这少年也是在西山大营中任职的。
他也确实是个能人,为官几十年一直稳步晋升,大约在六、七年前就入了阁。
“小侄曾在灯市上遇见贵府的暗哨,不知能否请国公爷派人帮忙寻找四弟。”
彼此都还没有到要分席的年纪,因此也并不用回避。
诚毅侯府太夫人正是她前生的太婆婆何氏,也是是当朝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何焱之妹。
定国公便宽慰齐廵:“今日灯会,官府也有派人维持秩序,我已经令国公府的暗哨全部出动去寻找你弟弟了,应当很快就有消息传来的。”
才开始没多久她就顺利的进了球,她正志得意满,而后那个原本不起眼的少年就技高一筹,连续进了两球。
前一世她认识齐延的时候刚刚及笄,而齐延已经满了十七岁,已经长成了那个看起来温和守礼,实际上冷漠疏离的少年。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在海柔有了身孕之后,她见儿子每日与小妾寻欢作乐冷落妻子,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海柔憔悴消瘦直至难产而亡。
前生润柔远嫁,她时不时就要打点东西让家下人千里迢迢送到甘肃,海柔难产血崩时,甚至不惜和娘家人闹翻了脸,硬是要把孱弱的外孙接到定国公府里来养。
何家原本只是平民之家,在何焱之前,数代也只出过一个举人,到了何焱这一代,他不到三十就考中了进士。
那时是昭永十六年夏季的马球会。
沛柔和赵五娘向来不和的,那一次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赵五娘要和她比赛。
四弟?齐延?
沛柔正想问她方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定国公的亲卫进来禀报:“末将参见国公爷,诚毅侯府太夫人求见。”
燕京贵族的圈子不过那么大,若是今生徐家仍然没有能够逃脱抄家灭族的命运,三皇子继位后的那几年,在新帝扶持和齐延逐渐施展的才能下,齐家成为燕京权贵中的第一人,她和她的家族甚至可能还是要看着他的眼色过日子。
但是那不要紧,她是内宅女子,终此一生,也只会在内宅的三寸天地里打转。哪怕她因此日惊夜惧,他甚至都不会知道她的名字。
她一直以为她今生只要不去参加那次马球会,不要非和赵五娘争个高下,就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牵绊了。
那如今呢。他们这么早就已经遇见了彼此,往后能全然没有交集吗?
她实在很后悔今日出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