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朝中对此的议论也颇多，人人都在说他并无真才实学，所以才不敢参加庶吉士的考试，选择直接当个小官。而这两个少年中的另一个，就是先帝元昭末年，以叛国罪被皇帝下令在西北就地诛杀的宁远大将军阮凛。
太夫人就忽然有了谈及往事的慨然之色：“连我都还是年轻姑娘的时候，西北的战事就比如今频繁的多了。敕勒的可汗那时候年轻力壮，部族里也不乏能征善战的勇士。”
沛柔就在太夫人怀里撒娇。
太夫人的马车上自然就只剩下她和沛柔两人。
这一场风波足足持续了半年之久，京城中人人自危，与阮凛有过交往的人家几乎无一幸免，也难免成就了不少冤假错案。
若她能早日看清柯氏的真实用心，没有养成满腹骄矜，目下无尘，烈火狂风般的性子，又怎么敢偏要一厢情愿的和齐延纠缠。
沛柔理直气壮：“三姐姐就不知道兵部尚书是什么，她今儿还问人家兵部尚书的孙女她祖父是不是养马的呢。”
“你可曾经去咱们家园子里的夕照楼看过？楼有三层，最高处却以铁链铁锁锁之，只因夕照楼太高，楼顶可窥皇城之貌。”
“这于我们家不好，于他们家也是如此，没有一个君王不多疑，景家的天子尤是。你也不必担心这事情应承不下来和瑜姐儿有了嫌隙，她回家问过她祖母，她祖母也定然不会同意。”
祖孙二人玩了一会儿，太夫人又道：“和何阁老的孙女今儿也能聊得来？”
前生沛柔有了不是，柯氏从来都是轻轻放过的，再拿了好话哄着她让她从不会觉得是自己有错。
“最终生擒了敕勒野心勃勃的可汗，把所有的敌人都打退到斡水河以北，最终解了西北之围。这两个少年其中的一个，就是你万家姐姐的祖父万老将军万预维。”
沛柔当然是知道的，但她也只能这样答：“知道万家姐姐的父亲是禁军统领，不过并不知道这个官职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万家姐姐的祖父是谁。”
“若你是皇帝，会乐意见到每日与你朝夕相处、已然权倾朝野的臣子，再继续和守卫国门、家门最至关重要的臣子过从甚密吗？”
这个故事她前生还是听齐延说过，那时他考中了进士却没有去参加庶吉士的选拔，反而是进了刑部当了一个刑名小官。
“你可知道万家瑜姐儿的父亲和祖父是做些什么的？”太夫人突然道。
“可惜后来他的好友为奸人所害，天不假年，敕勒族人却休养生息卷土重来，万老将军只能临危受命，快马赶往西北，这一呆就又是近十年。”
“燕梁的将士是屡战屡败，也屡败屡战。”
等到她的家族亦被这滔天的洪水吞没，回首繁华如梦渺，她也只得残生一线付惊涛。
“她话里话外说我爹是个世袭的国公，不如她祖父真刀真枪一路成了阁老厉害呢。”
方才的唱词实在使沛柔动情，她的身体像经历过惊涛骇浪一般，此时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她就只恹恹的靠在马车壁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支步摇入手颇沉，红宝石镶成五瓣梅，每一片都比指甲盖大，亭台楼阁、人物鸟，俱是纤毫毕现。
平日里除了请安他是很少进松鹤堂的，这恐怕也还是今生他第一次主动找她。
她对齐延的爱意就是她前生无尽的苦海，一迈进去就没有机会出来。
开始的时候她当然是不肯好好抄写的，那经文又晦涩难懂，她实在是很不耐烦的。
此时太夫人却如此肯定的说他是被奸人所害。
可沛柔却知道，他的确对很多案子都感兴趣，时常带了案卷回家细看。
先帝和阮凛原本相交莫逆，后来事发对他恨之入骨。
她们母女不会得到国公府过多的眷顾，她也只会是一个平凡的燕京少女，嫁一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男人，相夫教子，奉养公婆，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你万家姐姐的祖父，是先帝爷钦点的云麾大将军，在西北为咱们燕梁征战多年。”
后来她即便使气和赵五娘比赛，也不该做事慌张。不见了使她脸似海棠的少年郎，就没有衷肠话需他细想。
“典当行做事一般只要熟手，人员流动并不很大。又碰巧昭永六年的六月只有一个与你描述类似的老妇人曾经来典当过首饰，而且件件价值不菲。”
“像这样的人家，我们是要好好敬重的。可把人家的孙女接到自己府中，每日和自己家的小姐同进同出学文识字，外人看来不免就过分亲密了。”
“这个海姐儿！”太夫人就呵呵地笑，“把你们一个个都养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改明儿该好好教教你们，出门一趟净给国公府丢脸了。”
而那块玉牌的玉质很好，触手生温，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在正中间雕刻了一株她不认识的植物。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沉，仍有余晖裹挟着所剩不多的光明映照进窗台，借着这余光，她看清了玉牌一侧刻着的小字。
“元昭八年赠爱女阮氏仙蕙”
沛柔活了两生，对定国公府和诚毅侯府两座府邸以外的世事实在知之甚少，就比如说姓阮的人家，她两生也只知道那么一户。
若她所想的不错，那造成前生一切悲剧的所谓“兰因”，只怕比她设想的还要早上许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