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星河
萦萦方才被景珣推了一把，却也并不生气，反而撒娇道：“世子如今真是越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方才这一下，推地奴家心口好疼。”
而后就慢慢走到沛柔身前，待看清了沛柔的容貌后，神色微变。
“这位小娘子的样貌却可称明艳无双，萦萦自叹弗如。不知道是哪座楼里的姐妹，叫什么名字，萦萦下次也好去拜访。”
“这位小哥又是从何处来，如此良夜，为何不肯回过身来看萦萦一眼，实在叫萦萦好生伤心。”
沛柔便似笑非笑道：“倒不是哪座楼里的，也没有什么名号。”
“只是朝廷给了一个淮邑乡君的封号罢了，姑娘可有何指教？”
萦萦刹那间就变了脸色，原来她真以为面前这两个小娘子也不过是和她一样来画舫上陪客的而已。
可下一次她再回娘家，柯氏却病在了床上。她问了攒心才知道，是因为柯明碧忽然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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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船舱中见到萦萦，沛柔下意识就捂了齐延的眼睛，现在想来也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也就没有和他计较。
既然已经心有所属，又何必要再去寻问柳，招惹不必要的是非。一时间回头看见身边的齐延，也觉得他可恶起来。
“有时候觉得，长大之后就要各奔东西，还真是很没有意思。”
齐延无故被牵连，只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却也敢怒不敢言，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沛柔。
前生景珣的妻子就是柯明碧，为此，柯明碧做了永宁郡王世子夫人之后，还到她面前炫耀了许多回。
见沛柔看了一眼肩上的披风，齐延又道：“乡君放心，这并不是船舱里的，是元放从家中带来的。”
景珣前生就是这样，沛柔也懒得理会他，跟着瑜娘往舱外去了。
瑜娘一个人坐在船头，抬头望着夜空。
看来这个歌女是个江南人，吴侬软语，轻清柔美，正如她所唱的西湖美景一样。
只不过那时候沛柔自顾不暇，又毕竟是别人的事情，所以就没有深究。
“昭永八年的时候在灞水边见到你，那时候你就是冒冒失失的，害的沛娘差点受伤。如今快要过去十年，你也还是这样。”
“瑜娘，我……”还没等沛柔说话，景珣先猛地站了起来，他坐在侧舷，动作有些大，画舫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海娘和我哥哥的婚事几经波折，到现在也没有能够定下。蒲家的杏娘远嫁了淮安谢家，可她所牵念的也根本不在江南。”
“可你我之间，却什么也不会剩下了。请你尊重我。”
“乡君何必护他护的这样紧，萦萦蒲柳之姿，不敢与明月争辉。乡君看不起出身烟之地的萦萦，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前生瑜娘看见景珣狎妓，并不是这个反应，因为那时候她很明白景珣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很明白景珣心里并没有她。
瑜娘又道：“你知道，我不光是为了这件事生气。”
他说，“昂首无明月，元放却在乡君眼中看见了历历星辰。何必人间星桥火树，在元放眼中，金水湖上已经开遍红莲万蕊。”
沛柔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不过是她没有眼色罢了。何必为了这样的事情生气。”
今生景珣于瑜娘却不是这样的。
“湖上风冷，乡君还是要再加件披风才是。”
忽然有一艘画舫渐渐靠近，舫中传来一阵乐声，是一首《商调·秦楼月》
对仍跪在地上的景珣的小厮道：“你去看看过路的船只，有没有往岸边行的，若有时，让他们先把萦萦姑娘带回去。”
少时就在西北，后来西北停战，又去了蜀中平当地苗裔之乱。能征善战，颇受永宁郡王喜爱。
真心？真心于他而言，恐怕是最沉重的东西。
环绕在四周的属于他温度骤然散去，让沛柔不觉有些怅然若失。
那个女子正是柯明碧，她不会认错的。
只是一件披风而已，却也的确给她带来许多暖意。
沛柔不觉又想起昭永八年的灞水边，可如今却换成了景珣追瑜娘而去。
齐延既然出来了，那景珣岂不是一个人呆在船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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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珣毕竟是她的表哥，如今他终于有后，她也是为他高兴的。
景珣没有再说话。四周只有一片沉寂。
他在她身上用心太多，连沛柔这个局外人都险些以为，他已经不是前生的浪荡子了。
永宁郡王府的人过来报丧，说她是忽然患了重病去世的。柯氏还没有听完，就晕厥了过去。
“沛娘，我的马车留给你。齐世兄，多有得罪了，明日就会将你的马送回府上。”
瑜娘没有反应，沛柔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在想清楚柯太师前生也许不是太子党之后，她就开始怀疑前生和柯家订婚的永宁郡王府的真正立场，这样看来，这件事还真是很值得推敲的。
他并非不知这一切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他在其中感受到过欢愉，这也就足够了。
又抛了一个媚眼给齐延：“这位公子可否告诉奴家，方才世子所追的那位小娘子是个什么出身啊？”
但是于景珣而言，究竟什么东西才是重要的。
他只愿做沧海上的一叶扁舟，瑜娘的真心便如同海上的风浪，他不愿承受。
那画舫越行越近，窗户大开，渐渐地能看见船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