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中的硬物无声地诱惑，仿佛游进伊甸园的蛇，它蛇信颤抖，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得到解脱。
黎野只恍了一下神，就见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雪白锃亮的折叠刀，双眼空洞地朝细白的手腕砍去。
“操，你疯了？”
黎野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折叠刀扔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光。
“不要命了？你这样疯给谁看？沈辞言吗！”黎野气得脑袋发热，一股脑地骂，“有本事你到他面前去捅，对着我有屁用！”
谁知面前少年仿佛被“沈辞言”这三个字激醒，颤声道，“不，不关他的事，和他没关系。”
“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他恍惚着想，只是不想再被外人用异样的目光看，想自由地行走在阳光下，想堂堂正正和喜欢的人亲近、约会。
而不是如今这样，精神全系在一根脆弱的线上，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他摧毁。
“我也不想长成这样。”眼睛又酸又胀，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落下。陈渝仰着头，目光中黎野的模样模糊不清，“我讨厌……这种身体。”
始终压在心里的巨石被宣泄出的情感冲击，坚硬冰冷的石头开始产生裂痕。他抓着黎野，仿佛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接下来的话便更流畅了。
“你都看到了，是不是很奇怪？恶不恶心？”
一开始意识到自己与他人不同时，比起厌恶更多的是好奇，但漫长岁月里如影随形的歧视与流言将心中的负面情绪放大到极致，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像往常一样，等待着来自黎野的恶毒评价。
“不就是双性。”男孩气道，“城市里多的是！动不动就自残，这么做，你和胆小鬼有什么差别！”
黎野在这里撒了谎，据他所知双性出现的概率甚至小于千分之一，但他又实在怕陈渝一会又掏出什么东西自残。
“你……胡说八道……”少年声音发颤，“我不信。”
黎野叹了口气：“早就想说了，你难道不上网的？”
他掏出手机，随便找了个有名双性大学教授的x博主页展示给对方看。
屏幕上面容明丽，带着微笑的双性显然过得很好。博文中无处不藏着对眼下生活的满足和幸福。
“他是他，我是我。”陈渝回过神说，“我没有他幸运。”
黎野被他这句堵得说不出话，半晌没好气道，“你不就是喜欢沈辞言么，喜欢就去追啊！”
火气上头，陈渝反手抓住男孩领口往下一拉，怒视对方。
“胡说什么，你又懂我了？”
极速拉近的距离令黎野有片刻恍惚。源自少年的沉沉呼吸带着潮热的温度扑面而来，愤怒而染上的红晕为他的面庞添上一抹艳色。
他长得是真好看，一看便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居民。陈渝五官精致，虽然由于体质问题导致面上有些苍白，但白皙的皮肤确实和镇上其他人不同。
黎野：“喜欢就去争，很奇怪吗？”
从来没有人给他灌输过这种思想，周围人不是恶言恶语就是冷暴力，同龄人也大多不愿注意自己的存在。但这个新转来的同学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他好容易才适应的现状。
“哪有那么简单！”因情绪激动，陈渝的喘息也变得快速，“说得倒是容易，以为我没试过吗！”
或许自己天生愚钝，每每都会弄巧成拙，久而久之，他也就歇下心思，况且日益明晰的差距也令自己失去了追求的动力与勇气。
“不然哪会拿起刀。”黎野叹了口气，静静地注视着他，“你很讨厌自己的身体？”
陈渝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找不到一点身为双性的好处即便是刚才从黎野手机上看到社交平台上的信息，也不明白。
这副身体，带给他的从来都是流言与恶意，他自然不可能对其产生好感。
黎野见他不言，继续道，“别的也就算了，你们的生物课……”
他顿了顿，想起无聊翻阅时发现教材版本过于老旧，再加上看起来陈渝十有八九没办理过手机移动网络，那部二手手机的作用想来和老年机也没什么差别。
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少年却突然精神起来，眼中燃起热烈的光，“无论什么我都愿意做！”
黎野挑眉，“真的？那敢不敢把衣服脱了直视镜子里的自己？”
眼见少年被话噎住，男孩嗤笑一声，“如果你自己都珍惜不了自己，别人怎么可能喜欢你。”
望着少年煞白的脸，他有些不忍心，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只能放轻声音。
“好好想想吧。”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