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基地后，晏岁和关情不在。秦秋走到训练室把自己的桌面收拾了一下，转头发现程子虚站在自己身后：“是挡到你了吗？”
他把数据线摆好，刚想挪位置，就听到程子虚说：“没有。”
“哦，”秦秋还是让开位置：“要打游戏？”
程子虚摇头：“不打。”
秦秋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程子虚说：“我想在基地里逛逛，可以吗？”
“嗯？”秦秋一愣，“当然可以啊，这个不用问我。你来这几天没逛过吗？”
程子虚点头：“没有熟悉的选手，一个人乱逛不太好。”
几秒后，秦秋反应过来：“那行，我带你逛逛？基地也没什么，就是训练室、健身房、食堂、分析室和会议室啥的。”过了片刻，他补充道：“还有荣誉成列的地方，不过原本的奖杯去年已经还了，有个副本，去会议室的路上能看到。”
“现在去吗？”程子虚问。
秦秋：“都可以啊，看你。”
程子虚说：“想去看看冠军奖杯。”
秦秋动作一顿，把椅子靠在桌子下面：“走吧，也不远。”
存放奖杯的地方是通往会议室的路上，那里修建的时候特意装了个内嵌的展示柜，为的就是存放纪念。训练室离会议室不远，上一层楼转个弯走几步路就到了。秦秋把人带到展示柜前，朝着最突出显眼的地方微微扬了扬下巴：“那个。”
上面刻着的六个名字正对着二人，一眼就能看到前年FTD的冠军选手和教练的游戏ID。
看到ID后秦秋眸色有些黯淡，他垂下眸：“夺冠以后，许执就告诉我，他没办法和我们继续走下去了。”他声音很小，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当时关情还在很开心的展望未来，说什么以我们五个人的实力和配合，只要版本不出现大改动，直接能包揽第二年的冠军。”说到这里他还不由轻笑。
只是可惜夺冠以后命运好像就再也没有眷顾过FTD。关情展望的是再也无法实现的未来，那些藏在心底的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的感情，最终也再也无法宣之于口，连交流都不再有。
到了新赛季，版本更迭，许执出走对大家来说是很大的打击，但是更加令人绝望与崩溃的是——原冠军AD林忘打假赛。明明查出来的是林忘，但是晏岁作为他的辅助却遭受连带的无妄之灾，被一同推上风口浪尖。
原本体系破碎，晏岁没办法和新打野很好地配合联动，导致状态下滑，又因为林忘闹出假赛一事，他被冷嘲热讽说是助纣为虐，一群粉丝发疯一般说严查他。当时晏岁跟着被骂得体无完肤，基地的位置被曝出去后几乎天天都能收到恐吓快递，用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写着假赛狗滚出FTD。那段时间晏岁几乎注销了所有社交软件，留给外界的只有沉默。
好在熬过了春季赛。
春季赛的时候FTD的积分排名很低，几乎是倒数。FTD的官方微博底下全是求许执回来的，或者说是把中单换替补的，什么样的言论都有，一支队伍五个人，没有一个不挨骂。那时候关情开玩笑似的问秦秋：你说许执会回来吗，说不定等他赚够钱就回来了。像是讽刺，但是更多的确实难过与不甘。
作为唯一的知情人，秦秋履行与许执的承诺，保持着沉默。除了他，关情和晏岁都不知道许执出国的理由，只从字里行间了解到大概是为了钱。关情还开玩笑，说许执是做了什么事，冠军奖金和工资不够他挥霍，非得去接国外的大合同。秦秋只是笑了笑，回答关情：可能是欠了几千万吧。
几千万倒是不至于，但是许执也确实需要大笔钱偿还父亲的负债，除此之外还要送弟弟出国治疗，就算国内的合同钱够了，家里的逼迫也是个难题，母亲不愿意独身一人带着孩子在国外，哭着求许执一起离开。无数事情的逼迫下，许执最后不得不接受国外的大合同，远赴他乡。
再回忆下去就永远也回忆不完了，秦秋回过神来就看到程子虚手指隔着玻璃窗轻轻抚上刻着FTD选手名字的地方。
“你们五个人的关系很好。”
他听见程子虚这么说。
五个人。
心脏被程子虚话里简单的三个字触动，秦秋看向程子虚。
“是啊，”他笑了笑，“以前最好的五个人。”
很多人提老FTD都会把林忘自动排除在外，因为他毁了FTD的名声，因为他打假赛，差点害了晏岁，害了整个队伍。但是无论怎样，他都是陪伴着一起从不知名的草根队伍一起爬上来的。在最动人的时光里他没有缺席，所以他们的记忆里依旧完好地存放着林忘的名字。
就算后来他们渐行渐远，但是秦秋依旧认为，夺冠那一年，包括那之前，他们都是最要好的五个人。
虽然人们总说着要向前看，但是承认自己沉湎于过往也并非丢人的事。秦秋舍不得那段时光，所以紧握着过去寸步未行。
“在想什么？”
程子虚的话将秦秋的思绪拉回：“在想……很少有人会承认当初夺冠的是五个人。”言外之意是惋惜与感谢。
“林忘吗？他很可惜。”程子虚说。
“还好，”秦秋说，“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虽然想起心里依旧会很不舒服，但是也还好。就算去年他不打假赛，FTD也去不了msi，闯不进S赛。”
程子虚抿唇：“那时候……我很希望能够在世界赛舞台上看到你。”会想起当时，程子虚突然有些局促。当时因为他一句话，好不容易从热搜上爬下来的秦秋再度被冲了上去，被FTD的粉丝骂得狗血淋头。
秦秋失笑，他看了低着头略显局促的年轻人一眼，开玩笑似的：“所以你就把我送上热搜了？害我被骂了半天，几个嘴欠的退役选手都跑来问我是不是要加入他们的艾欧尼亚养老大队了。”
“抱歉，”程子虚说，“我不太会说话。”
秦秋挑眉：“真的不是幸灾乐祸？”
程子虚垂眸，目光落入秦秋眼中。“没有，”他的表情专注又认真，“我很希望能够和你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FTD没有进入世界赛，是真的很可惜。”
秦秋张了张嘴，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他最受不了别人用这种专注又认真的目光看他，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也不算可惜，去年的FTD不配。”
程子虚不置可否。
片刻过后，就听程子虚问：“那今年呢？”
秦秋一愣，余光瞥见奖杯。那个熟悉的地方刻上的名字他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就算不特意去记都能想起刻下的是什么。他笑了笑：“谁知道呢，不过应该会好很多吧。”
“嗯，”程子虚说，“会好起来的。”
听到程子虚看似安慰的话，秦秋欣慰：“知道了，会好起来的。去别的地方逛逛吗，一阵打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