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听着父亲突然命令似的口吻,容不得多想,就把一个松木材质的瓶子交到父亲手里,这瓶子正是来的时候从柜台里拿出来的,泛着橘黄色油光,只有经历上百年的摩挲才可能磨出如此的油光。
钟如海把烟袋插到绑羊皮袄的腰带上,然后让潘安把媳妇抱着横过来,和炕沿平行——火炕和床不一样,炕两边都贴着墙,不便于操作。
潘安手刚接触到媳妇的尸体,眼泪鼻涕又下来了,哇哇哭的直响。一时间,男人,女人,孩子的哭声混成一片。
钟山看看父亲,然后自己上了炕,把尸体搬了过来。
死人和活人不一样,活人会就和劲儿,会配合别人的抬升力,而死人虽然怎么摆弄怎么是,却已不会配合人。这就是为什么人能轻易抱动一百多斤的人,但是却搬不动同等重量的物体。
钟山一身厚衣服,本就已经很笨重,刚才这番折腾,倒是累的浑身出汗,额头上的汗珠吧嗒吧嗒落在死人身上,他自己却并没有意识到。
钟如海看到此时的尸体已经横在自己面前,然后让潘安看了一下门窗,确定留出一道门,让钟山守在门口,随时观察有无动静。
钟山应诺,便走到堂屋。虽看不到父亲,但是内心却很是担心。他明白,父亲要夺魂了。
钟如海握着的瓶子转动的越快,那尸体的腿抖动的越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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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魂,典型的逆天而为,久而久之,必遭天谴,即使功过相抵,也必短寿早夭。长这么大,见过父亲夺过两次魂,一次是给一个自杀的人平反,一次是给他的最好的朋友。但是除了父亲显得老了一些外,倒也没什么。所以想到这,钟山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克是,此情此景,钟如海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落空了。钟山看到的那两个影子,他也早已看到了。此时正在与她夺魂。
他心道不好!赶紧随着跑进屋里。就看到父亲用藏魂瓶牵引着尸体坐起来。
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尸体。刚刚还在啼哭的孩子,也停止了哭声,瞪着大眼,眼珠滴溜溜地往这边直瞥。
钟如海不敢停下,赶紧走到尸体旁边,口中念念有词,把瓶口也开始在尸体额头上转了开来,却并不是三圈,而是一直转个不停。
钟如海浑身冒着热气,汗流满全身,握着瓶子的手,哆哆嗦嗦,抖个不停。
钟如海这才明白怕是这魂不好夺。他知道,死者怨念很重,阴曹对于这种魂魄是必须要带走的,怕扰乱这个世界的正常秩序。而他此时,要做的就是把潘氏的魂魄重新通过她尸体这个的媒介,藏到瓶子里,帮助她躲过阴曹的搜寻。
北方的屋子里没有门,都是用厚厚的布门帘遮挡,外面风大,便能掀动这布帘子。
一切准备停当,钟如海便拿出刚刚儿子递给他的藏魂瓶。手下飞快地变幻了几个手势,正是所谓的“结法印”,然后在瓶子抹了一把,开始走到孩子身边,瓶口在孩子的额头上转了三圈。
钟如海口中念的越来越快,瓶子在手里微微颤动,像极了手举重物久了,硬抬着那种感觉。
钟如海脸上冒着热气,汗水吧嗒吧嗒直往下淌,但是他不敢停止。此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一旦停下,前功尽弃。
事已至如此,岂有放弃的道理。钟如海从怀里掏出朱砂,直接在瓶口抹了一圈,继续摁了下去,可是收效甚微,身体仍然只是抬了抬,不见更大动静。
钟山看不到屋里什么情形,但是他感觉着今天隐隐约约哪里不太对劲一般,但是想想,却又没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也许自己多心了吧,钟山这样安慰自己。孩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比之前哭的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