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红烛落尽,这荒唐的一夜犹如纠缠不休的幻梦,梦醒时便只余下一片旖旎的春光。
红帐内,欢爱的气息未散,床上的人儿尚在沉睡,他双目紧闭,宽松的单衣垂落到臂弯,露出略显纤瘦的肩,搭在上面的青丝如泼墨,映得肌肤极白,仿若细雪作宣,绘成佳景。
而脖颈与肩头则染上了点点绯红,似雪梅含蕊,羞于绽放。这其中也有些许发青带紫的痕迹,像是几经蹂躏摧残,凄美零落又活色生香。
那清隽的美人此刻正蜷缩在身旁魁伟的天魔怀中,黑发赤眸的魔族神情慵懒,支起手臂侧躺在床上,时不时撩起身边之人一绺垂落的柔顺青丝于指尖轻捻抚玩,似乎在等他什么时候醒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云青崖眼睫微颤着徐徐睁开,他还未太清醒便感觉到自己浑身酸痛,四肢如同散架了一般,甚至比起昨夜更甚。
“…唔。”云青崖忍不住咬唇呻吟出声,抬首间正对上一双带着戏谑笑意的猩红兽眸,随即才发现自己紧贴着一俱宽厚炽热的胸膛,整个人被燕无渊搂在怀里。
“…?!!”
“…怎么?孤的乖鸟儿醒了又不认得自己的主人了?”燕无渊唇角微扬,揽住他腰身的手一紧,将那温软无力的身子又向前带了带。
云青崖顿时一僵,昨夜酒醉之后混乱的记忆涌上,他面上红白交错,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一时竟连双手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嗯?仙君莫不是吓傻了?”
“啪——!!”
话音未落,只见那清瘦的人儿毫不客气地挥手甩了他一记耳光,将那张俊美邪戾的脸庞打向一侧,甚至留下了一道泛红的指痕。
燕无渊脸色骤冷,当即暴起掐住了云青崖修长的脖颈,将他牢牢按在床上,厉声道:“你这鸟儿当真是知道如何惹怒我…以为孤王会容你如此放肆吗?”
“…呜!”云青崖躲闪不及被身上暴怒的天魔钳制住,颈间的痛楚与强烈窒息感涌上,他察觉到燕无渊竟对自己动了杀念,于是便阖上双眸,不再动作。
真的太累了…身体疲倦到几乎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了…就随他吧…
“…!”这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让燕无渊猛然回神,而后立刻松开了手,任由云青崖伏在床边大口地喘息低咳。
“…咳咳…唔…咳!”
“…啧。”燕无渊见状剑眉紧蹙,起身下床疾步走到窗畔,深吸了一口气暗骂道:“该死的,为何又…?”
胸中翻滚的暴虐与戾气拉扯着他的理智,既身附魔龙的骨血,就必将继承其杀戮的本性。
久而久之,他自己有时都无法压制这种本性,一但怒火攻心就极易做出不可控之事,甚至会伤了不愿伤之人…
想及此,燕无渊转身看向云青崖,只见他正撑着身子坐在床上,细白的手指攥着自己的衣襟,似乎已经止住了咳嗽。
但云青崖一直低着头不语,神色被垂下的发丝所掩,只隐隐可见到纤长的雪颈间青紫的淤痕,显得格外苍白脆弱,好似一碰就会破碎。
燕无渊不禁上前想伸出手抚摸他的发,但中途却止住了动作,终是立于几尺之外开口道:“…为何非要自讨苦吃?孤若动怒便会压制不住天魔的血性,到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伤了你。”
“……”云青崖又沉默了片刻,而后抬首叹气道:“…我真是、从来没遇到你这种不可理喻又麻烦的家伙!!”
他一双碧眸泛着水光,澄澈明亮,虽是面带怒气仍是不减其神韵,反而愈发灵动悦人,仿若宁折不弯的竹,又似不染浊水的莲。
“…你这家伙昨夜这般辱我,今日还不许我回敬,哪有这种好事!”
云青崖想起自己醉酒后被他百般玩弄,现在浑身如同散架般难受就气不打一处来,忍痛扶着腰上前扯住燕无渊的衣领,怒声道:“哼…倘若下次再让我碰见你,定要把你这天魔的龙角都拧下来!”
…不对,他是完全不想再见到这人了!以后有多远就跑多远!
正当云青崖松手欲要退身离去之际,忽闻燕无渊低笑出声,缓缓道:“…辱你?不,孤自是喜欢你才这么做的,又怎能叫羞辱?况且你越是这样,孤对你的兴致就越浓厚…”
…也愈发舍不得放手了。
云青崖闻言一愣,然后捏了下胀痛的眉心,说道:“你…若是有病就去找魔族的大夫,莫要再缠着我了,而且燕尊主,你的喜欢在下承受不起,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似乎不想再从此地多待一刻了,但就在手刚摸上门框时,便听身后的天魔开口道:
“…仙君且慢。”
“阁下还有何指教?”
云青崖背身立于门前,声音低哑冷淡,已是不愿再多说一句了。但燕无渊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浑身一冷:
“一个月之后,孤就会以九幽之主的名号向神界宣战,介时天魔军将大举进攻东海神域,从万神坛直抵合虚山…”
“…!!”云青崖闻言猛然回首望向他,见那名黑衣天魔半倚于窗边,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清晨斜映入窗的晓光,只在微卷的长发上留下淡淡的光晕,明晦不显,变化莫测。
而那双赤色的瞳孔中则露出了几分漠然与狠戾,可见此话绝非戏言…这位九幽魔尊终于要出手了。
“那么…西海会如何?你也会对昆仑出手吗…”云青崖碧眸微颤,心中泛起凉意,他不敢想,昆仑同为神界倘若被战火殃及,又会怎样?
“……”燕无渊闻言神情倨傲,忍不住嗤笑出声:“哼,你这鸟儿难不成觉得没有神军天将驻守的西海,只靠昆仑的仙山灵兽,你们这等神使,就能挡住孤的天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