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不久,高三就来了场摸底测试。涂愿大课间被叫到办公室帮忙批数学卷子的时候,听见边上闲聊的老师突然提到老周。
“他上午还找林主任去了?”
林主任是他们年级主任,五十岁左右的女人。
“可不是,三天了吧,”在饮水机边灌水的数学老师回过头,啧嘴摇头,“没用,一点儿没松口。”
“我说这两天见老周暴脾气呢,他怎么了?”一旁不知情的男老师加进来询问。
“老周要给他队里几个田径生请假,说他朋友基地那边有个很好的教练,机会难得,刚好很适合这几个孩子去集训半个月。结果林主任不放人,说开学第一要务就是抓校风校纪,这是‘家长委员会’的强烈诉求。”
听到她强调“家长委员会”这几个字的语气耐人寻味,男老师就懂了,说:“家委会会长不是张衾他妈么?……因为打架那事儿啊?”
数学老师默默点头,又说:“老周想给请假的几个孩子里就有那个叫……句牧的,嗨,这不是故意耽误人吗?老周他也是太直了,找林主任肯定没用,人都通过气了……”
又有老师悄声提道:“诶,张衾他爸是不是什么科长?”
涂愿知道,张衾他爸是建设局科长,而他妈好像在外企做行管,时间较自由,家委会就是她从去年开始给学校筹办起来的,自然而然当了会长。
直到出办公室,涂愿仍听到几个老师在猜老周明天会不会继续找林主任磨嘴皮子。涂愿还没从句牧嘴里听到关于外出集训的事,可见老周打算自己先把硬骨头啃下来。句牧这个教练对学生是真的没话说,涂愿清楚,而且如果句牧知道了这个假条是因为他才批不下来,一定愧疚得要命。
明天是情人节,校园里隐秘有股青春的躁动。涂愿本来没有很上心,但不知道谁开的头,将明天隐秘地称作puppylove在学生间流行起来。涂愿就咂摸出几分可爱,而且,句牧夜里还故意打个电话,汪汪汪嚎了十几声把他逗笑了。涂愿狗语十级,知道他的“puppy”说的是别忘了明天晚上要约会看电影。
在情人节的早上突然收到涂愿发来的信息,张衾惊诧不已,而随后点开看时又想到器材室的亏心事而变慌张。涂愿竟然约他中午去天台,说有要事。于是整个上午,张衾都坐立难安,忍不住猜测涂愿的话有没有特殊深意。到中午,他又故意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分钟过去,居然确实见到涂愿在冷风里等他。顿时,他心里有稍许歉意,姿态也放柔和了点。
涂愿走到面前时,张衾看到他眼眶微红,不知道是哭过,还是被风吹的,但他开起口来语气仍跟往常一样冷倔。涂愿开门见山地说:“你不要找句牧麻烦。”
张衾一愣,下意识反问:“谁找他麻烦了?”
涂愿瞧他反应和表情,感觉没有在骗人,于是将体育生外训的事讲他听了。这事张衾确实不清楚,明白前因后果后,心里又泛起别扭,冷哼说:“所以呢?我哪管得了我妈。”他不禁腹诽自己被打的伤才刚好,闲得慌才跑来吹他妈的冷风。脚下不耐烦,转身就想走。
“……算我,求你呢?”
张衾一顿,抑住心头惊讶。不仅涂愿声音变轻软了,他还看到涂愿眉尖微微提起,表情整个都随之变脆弱。
“怎么求我?”张衾盯着眼前人问,嗓音发紧。他本来对母亲的做法不介意也不得意,但此刻忽然感受到与涂愿两人间凸显权力的落差,莫名燃起兴奋。
涂愿的手指头“紧张”地在腹前勾绞在一起,说:“你不是……要我照片么?我可以发给你……更那个的,也可以。”
张衾饶有兴致望着涂愿嘴巴一张一合,有点不敢相信刚才的话竟从这张嘴吐出来,但涂愿似乎羞耻挣扎得发抖,他不得不相信。
“呵呵……什么样的?我先验验货。”张衾用话继续把涂愿逼了一步。然后,他就见到涂愿犹犹豫豫地去掏自己手机,翻点屏幕,其间几次抬眼看过来,眼眸罩起水雾。
张衾就越发故意催促他,半分钟后,手机收到涂愿发来的照片。点开一看,应该是做爱被肏到高潮的脸部抓拍,汗涔涔,露着失神浅笑,嘴角还可疑地挂了口水。
“操!”张衾低沉地啐了一声,喉结几度滚动,“喜欢拍这种?骚货……”
被骂了骚货的涂愿无辜地垂头站在那儿。张衾捏紧手机塞回口袋,盯了盯涂愿局促的模样,终于说:“那我回去说说看吧……不谢谢我么?”
“谢谢……”
把床照发给他,还得与他道谢。张衾突然冒出飘飘然的念头:就算现在让涂愿做更屈辱的事,也没关系吧?把涂愿压在天台强奸,完事再让他道谢,他也没处说去吧?但最后,一道响彻校园的预备铃声将张衾拽了回来。他退开几步,走下天台前,冲涂愿扬了扬手机示意。
涂愿的目光自刚才起,就逡巡了好一会儿在他那个新手机上。五千多的智能手机,张衾不差钱,但之前被砸的那个,让句牧赔了半价。句牧脑子也直,认为确实是他砸的,赔就赔了。但那是句牧比赛奖金加之攒了一个寒假,说情人节可以给涂愿买好裙子的钱。
涂愿不在乎一条好裙子,但在乎句牧的喜欢。
情人节的新裙子还是买了,酒红色方领的金丝绒连衣裙,网购的,便宜,但穿衣打扮这种东西关键还在于人。且经过上次试衣服,涂愿已经摸清楚适合自己的风格。把黑色长假发一戴用抓夹简单盘起来,连衣裙外套了件毛呢大衣,及膝筒靴,低调但并不朴素。
句牧说他是在逃公主,并要在电影院外的夜市给他买个发箍。涂愿欣然发现小狗比他对这些女性装饰品还感兴趣,能逛个没完。最后不但淘了个珍珠白的细边发箍,还一并给句牧买着个狗耳发箍。大大的黑色狗耳能半折下来,句牧爱不释手,戴上起就没摘。
他们是午夜场的电影票,快十二点,两人才捧着咖啡慢悠悠赶过去。路上热闹的卖花小童纷纷央求句牧买玫瑰花送“姐姐”,句牧是想买来着,可一摸口袋,没钱了。本来挺惨的一件事,可句牧傻乐着说出来。他所想到的并非没钱了如何,而是所有钱已经给两人今天买完了快乐。
涂愿便也望着他笑,突然腰身一紧,句牧搂住他,对那卖花小童说:“你叫姐姐给我买呀。”
鲜少听这样要求,小孩儿都傻了,愣愣望向涂愿。然后,涂愿开怀地买了一支玫瑰花,折下花茎,给句牧卡在发箍狗耳朵边。句牧咧开嘴,跳到路灯下照了照自己的影子。
“好可爱。”涂愿忍不住仰头亲他。
那家名为视听享的影院像KTV一样开的全部都是私人包间,今天的影单清一色怀旧。两人挑的电影叫《好朋友》,一部上世纪的外文片。双人的沙发皮椅大到两人叠在上头可以打滚。他们先还正经地头靠头贴着坐,只不过没一会儿就真叠一起去了。
十四、五岁的男女主于异国他乡相识,互生情愫。他们在荒野砂石间睡觉,用自己糟糕的人生念诗,然后身无分文地去流浪,一起在边镇小屋摸索着过日子。
男女主因为饥饿在床上初次裸体相对搂一起时,句牧终于翻到涂愿身上,跟着低喃说:“唔……我也饿。”
男生摸上女生乳房,交颈亲吻贴蹭,身子动了两下,表情就一松,完事了。涂愿嘻嘻地让句牧看这一段——然后两人一个对视,都噗嗤笑得发颤。
“你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
句牧扎下头猛地吻起来,他膝盖蛮横地挤进涂愿腿间,把腿顶分开,手摸着连衣裙光滑的绒料,从腰抚到胸。涂愿垫了胸罩,手覆上去有很真实的曲线。句牧脸一红,揉着“胸”,埋头亲他锁骨。
“嗯……啊……对,摸姐姐……”涂愿呼吸渐变凌乱,手插入句牧发间。女装限定的敏感词,令涂愿飞快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