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对嘉义不熟,为了见这个b自己小十五岁的nV孩,他去了趟嘉义。
十五是多大的距离,十五年是十二生肖都过了一轮又再过三年,十五岁时金山跟游击队在打仗,晚上他拿着火把投向日本军营,看见一点橘红溢成汪汪火海时,nV孩才刚呱呱坠地。
老锺说nV孩急着嫁人,金山心想会不会马上这婚就结成了,到时候应该需要多请几天假。
金山去向长官请假,长官问他要去嘉义做什麽,金山黝黑的脸胀红了说不出话来,最後只说,有急事。结婚当然是急事,他都已经年过三十了,早该成家。他们这一个连,没结婚的人十根手指就能数完。金山调回台北才知道,原来这麽多阿兵哥都私婚了,长官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他只怪自己命不好,金门的长官盯得紧,蹉跎了金山好几年。现在调回台湾了,结婚的事要快点办,不然又b别人晚更多了。
嘉义的太yAn很大,金山找到老锺家的时候,汗Sh透了衬衫。新买的衬衫,混着汗水和上浆的味道,金山有点不好意思,拿出K袋里的手帕猛擦,希望减少一些汗味。
老锺跟金山介绍了自己的太太儿子nV儿,老锺太太是本省人,说台湾话,这老锺明明是湖南人,之前一点闽南话也不懂的,现在竟听得懂他太太说的每句话,真不简单。听不懂台湾话的金山,只能瞎猜傻笑。若是跟太太聊到和金山有关的话题,老锺都会用普通话再说一次给金山听。
老锺的儿子一岁多,穿着开挡K,嘴里ㄚㄚ叫,一小步一小步向金山走过来,好奇地扑向金山,小手抓着金山的西装K。金山看见小娃儿冲着他笑,他紧张的情绪放松,嘴角眼角也跟着笑了,还没来得及逗他玩,老锺就把刚出生没几个月的nV儿往金山身上放,嘴里还说着,「妹妹像我对吧?」
金山手足无措了起来,不知道该怎麽抱婴儿,跟那时候一样。
金山第一个抱过的小nV娃儿是招香,三哥的nV儿。招香刚出生的时候,全家都绕着这个娃儿打转。金山的妈妈生了三个男生,大嫂和二嫂也都生男孩,招香是家里唯一的宝贝nV孩。金山总是离招香远远的,不敢太靠近招香,深怕惹哭她,到时候招香哭起来没完没了。
一天晚上,三哥叫金山过来,让金山抱抱招香。
十岁的金山全身僵y抱着小小的招香,不知道该把招香的小手小脚放在哪儿。三嫂在一旁帮忙调整招香的姿势,他才慢慢抓到抱婴儿的诀窍。放松下来,金山才第一次有机会细细看招香的眉眼,发现招香跟三哥长得像,金山也长得跟三哥像,他意识到怀里的这个小婴儿,长得跟自己也有些神似。手上的重量越来越沉,他调了一下姿势,招香哭了,三嫂赶忙把招香从金山x口拔出,拉到自己的怀中哄抱。
老锺太太在一旁帮nV儿调整在金山怀里的姿势,就跟当初三嫂一样。金山仔细看着怀中布包着的婴儿,像,真像。粗粗的眉毛跟老锺一样,细长的丹凤眼,笑的时候圆圆脸颊一边有深深的酒窝,这个金山再熟悉也不过老友的脸,变成新生稚nEnG的模样。金山逗弄着老锺的nV孩儿,他已经不是十岁了,他之後会抱着跟自己像的娃儿,不会轻易放手,他可以想像手里未来的nV儿,可能长得跟招香会有一些神似吧。
当初在大陆打仗,在越南刻苦,在台南受训的时候,明明老锺跟自己一样都只是一个人。现在老锺他们一家变四个人了,自己却还是一个人,两人的距离拉得好远。金山没有羡慕,反倒有点兴奋,他也即将跟老锺一样,要有自己的家了。
吃完午饭,老锺带金山走去一块空地,要金山看那远远大树下的nV孩。树荫太浓,罩得nV孩全身黑蒙蒙,金山看不太清楚,只看到小小的人影在树下踱步。四肢健全,会走,姿态像个普通nV孩,是个正常人,行。
金山觉得自己与家的距离,就是从他这儿走到大树的距离。金山可以看见自己向大树一步一步走去,树下忽地冒出一间房,不大也不小,有个庭院,庭院里种了一片桂花,一点一点细碎的白sE小花儿绽着淡淡馨香。门口有只土h狗懒洋洋趴坐着,进门後nV孩坐在客厅,肚腹微微隆起,一旁还坐着个小胖男孩,男孩看见金山进门,短短肥肥小腿儿蹬下藤椅,小小手准备扑向金山。
金山差点真的伸出手来,迈步走向大树。
老锺看到金山脸上的喜sE,问:「你笑什麽啊?」
金山傻笑,没有搭话。
「你先回去我屋里待着,我帮你去她家问问。」
nV孩和父亲之前已看过金山的照片,照片里金山穿着军装,英挺高鼻,浓眉大眼,很是好看,nV孩觉得不错,父亲不甚在意,身家背景也不太在意,只要金山觉得好,父亲就答应嫁nV儿。要是金山准备好聘金一万五千,明天结婚也可以。
原来nV孩的哥哥是村里的小混混,平常总Ai跟人打架,前两天太过火,打伤了人。那人在医院里一息奄奄,命在旦夕,对方爸妈开口要一万五,给不出来就要告上法院了。
老锺回去传话给金山,金山望向老锺,他没有开口,老锺知道他要问什麽,自己先说,我孩子还小呢,山哥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身上没钱啊,钱都用在他们身上了。
当初金山把身上所有的积蓄借给老锺娶老婆,现在轮到自己要钱娶老婆,老锺却喊没钱。金山一GU气过不去,静了几分钟,想想算了,就算老锺肯拿钱出来,也还是帮不到这麽大的数目。
金山虽然有点积蓄,不过离一万五千还差远得很。他想着白天黑蒙蒙的树影,想到还有两天假,他决定去借钱。
第二天他去找台中的堂哥哥借钱。
堂哥听到他要结婚,二话不说,拿出了五千借给金山。
五千不够,这句话金山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後还是说了句:「哥哥,还可以再多借几千吗?」
「五千你不够?我也是存了好几年才有五千的,不要拉倒。我还没跟你算这五千的利息呢。」本来为他即将娶老婆高兴的堂哥哥突然拉下脸来。
金山胀红了脸,赶紧一边道歉一边道谢,把刚刚堂哥给他的五千收好,怕再要下去,堂哥哥连五千都不愿意借了。
东借一点西借一点,金山总共借到了一万两千。
还差三千,金山就能讨老婆了,却怎麽凑也凑不到,这边碰钉子,那边又碰钉子,碰得满头灰。老锺那边来了消息,有人给nV孩父亲一万五的聘金,nV孩嫁别人去了。
好吧好吧,等有钱再结婚吧,没钱就算了。反正现在结婚也只能私婚,若是凑齐了聘金,真结了婚,除了欠一PGU债之外,没房子没眷粮,老婆要住那儿呢,要是有了孩子,拿什麽给老婆孩子吃饭呢。
金山上sE黑白照片的兴趣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他买了颜料,用细细的笔尖为黑白照片填上sE彩。他很有天份,经他手的照片都更鲜明了,人像风景都活了起来。树林的青葱与墨玉,深绿与浅绿的调配,树上的粉hnEnG红,浓浓淡淡开成了万种风情。肤sE的明暗Y影让五官更立T,灵转的双眸,两腮的粉nEnG,嘴唇的嫣红,一笔一笔黑g成一丝丝发。凝结的黑白回忆,在金山手上生动了起来。
金山手头上的照片都上sE了,唯独那十七岁nV孩的照片,他只上sE到一半。金山为她的衣裳一点一点着上翠绿,像青山明朗,像碧湖柔情,但笼罩在树荫下的脸太深沉,金山看也看不清,怎麽为她的五官点上sE彩呢?
後来金山考了几次军官没考上,他不想再考了。金山决定去受通信专长训,受训完了却一直找不到职缺调进去,各个通信单位都是满的,看来调成技术士官也没希望了。
陈光云是金山在富国岛的同梯,现在当上了通信排排长。他知道金山一直想调进通信单位,刚好排里有缺,他把当时都快放弃希望的金山调了进来。
这年金山三十三岁。听别人说三十是一个槛,过了这个槛要结婚就难了。三十五是下一个槛,三十五之後要结婚又更加困难。金山在第二个槛之前调进通信队,虽然还没对象,但心里踏实多了。
不料,当金山调到通讯队之後没有多久,禁婚令解除了,每个人都可以光明正大的结婚,不用偷偷m0m0的私婚了。
金山还是视光云为帮了大忙的恩人,只要光云要金山帮忙什麽,金山都一口答应,没有第二句话。
一天,光云把金山叫了过来。
「兄弟,哥我呢,要请你帮个忙。」
「帮什麽忙呢?」
「你先答应我,我再告诉你要帮什麽忙。」
金山虽然不知道光云在卖什麽关子,但还是毫不迟疑说好。原来,光云要金山帮他追nV孩子。前两天光云路过军营附近的幼稚园时,看上了一个幼稚园nV老师,可是光云跟金山一样是老实人,没有跟nV孩子打交道的经验。
「哥,我也不会追nV孩子,要怎麽帮你呀。」
两人商量了老半天,决定先去探探nV老师是不是单身,可是唐突跑去打听人家有没有结婚,未免也太奇怪了。最後光云拜托金山,先跟踪nV老师回家打探打探。
金山既然答应了光云,只好接下这个任务。
下午,yAn光斜斜投进幼稚园的巷口,金山一下班就等在那儿,等nV老师走过。nV老师如同他预料的走过面前,金山不急不慢跟在nV老师後头,一路走到了台北车站的客运总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