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盛京。
大政殿內,地龙烧得滚烫,数盆巨大的鎏金炭火盆更是將殿內烘烤得温暖如春,与殿外那滴水成冰的苦寒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新晋的大清皇帝皇太极,身著一身厚重的龙袍,端坐於宝座之上。他的面容坚毅,眼神深邃,周身散发著一股新兴王朝开创者的勃勃雄心。
殿下,分列两旁的,是满清最核心的王公贵族与汉臣谋士。
多尔袞、多鐸、阿济格、济尔哈朗……。
范文程、寧完我这些降清的汉臣,则恭敬地垂手侍立,为这个新兴的帝国,出谋划策。
此刻他们正在议论的,是开春之后,对蒙古察哈尔部的最后一击。
整个大殿之內,都洋溢著一股自信、强大,乃至……不可一世的昂扬气氛。在他们看来,孱弱的大明,早已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广袤的蒙古草原,也即將臣服於他们的铁蹄之下。
天下,似乎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情报的梅勒额真(副都统),脚步匆匆,神色慌张地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他一路小跑至殿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高地捧著一份从明国境內截获的文书。
“皇上!”他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发抖,“奴才……奴才截获了一份明朝反贼,传檄天下的逆文!”
“反贼的檄文?”皇太极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又是那些不知死活的流寇?呈上来,让范先生念给朕听听。”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明朝那些內乱的又一次无聊反覆罢了,甚至不值得他多费半分心神。
“喳!”
一名太监连忙將那份文书,恭恭敬敬地呈递到了汉臣之首范文程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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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程展开文书,起初,他的脸上还带著一丝轻鬆的微笑。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那开头的几个字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窃闻蛮夷之酋,僭称天子,妄號大清,实乃沐猴而冠,跳樑小丑!”
“轰!”
这短短的一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
整个大政殿,瞬间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满洲的王公贵族,脸上的笑容和傲慢,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宝座之上,原本还带著一丝轻蔑的皇太极,瞳孔也猛地一缩!
蛮夷之酋?
沐猴而冠?!
这……这是在骂谁?!
“念!”皇太极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冰冷下来,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已经开始酝酿起骇人的风暴。
范文程早已嚇得是冷汗直流,他知道,今天这篇檄文若是念完,这大政殿怕是要被血洗一次!可皇帝的命令,他又不敢不从。他只能硬著头皮,继续念诵。
“啪嚓!”
一声脆响!
坐在前排的睿亲王多尔袞,竟是生生將自己座椅的扶手,给捏得粉碎!
“放肆!!!”
脾气最为火爆的豫亲王多鐸,更是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他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如同要吃人的野兽!
“他敢……他敢辱骂太祖爷!!!”
辱骂先汗!
这对於视祖先荣耀为一切的满洲贵族而言,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
大殿之內,瞬间响起了一片粗重的喘息声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一股狂暴的、压抑不住的杀气,冲天而起!
然而,范文程那如同催命符一般的念诵,还在继续。
当他念到“奴酋之子皇太极,承其父之余孽……三代皆为蛮荒茹毛饮血之辈,不识礼义,不知廉耻”时——
“砰!!!”
宝座之上,皇太极猛地一拍龙椅,竟將那坚硬的铁木扶手,拍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霍然起身,那张原本威严的面孔,此刻已经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彻底扭曲!胸膛剧烈地起伏,那双眼睛里,燃烧著足以焚尽天地的怒火!
他死死地盯著范文程,那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剥!
范文程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他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將最后那段最恶毒、也最疯狂的诅咒,嘶吼了出来!
“……誓要吞其三代之血肉,掘七世之祖坟!”
“……誓要將皇太极之头颅,悬於九边,以祭我数十万惨死之英魂!”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大明裕兴军主帅……刘!承!宇!”
当最后一个字,从范文程的口中落下时。
整个大政殿,彻底爆炸了!
“杀!杀了这个刘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