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骸,林骸。
手铐脚镣的叮铃声中,谢钰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味着这个名字。
其实他是谁并不重要,但既然薛凛专门来问了一句认不认识,那是不是说明自己遗漏了记忆中的某一块?
“到了。”
随着领路的狱警话落敲门,谢钰垂眸望向脚下一道道由阳光谱写的“琴键”。
监狱长的办公室位于顶楼,冬末吝啬的阳光难得此刻显得温暖。铁架将落下的阳光切割,变成一块块明暗的方格,偏偏自己不慎站在阴影中。
莫名的,谢钰些微挪动了下身形,试图站在仅仅一步之遥的阳光下——
“进去吧。”
厚重的木门应声而启,狱警伸手在他后背一推。无奈的,一寸日光就这样与自己擦肩而过,再无回头。
在监狱操场能看见那百米之高的监狱制高点,而那小小的窗口,就是这座举国重监的唯一独裁者。
当然,不出意外现在谢钰也在里面。
薛凛难得在上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回到兄弟之间,坐在他们最常停留的操场破旧木台,视线却怎么都控制不住的,随着心神落在那制高点。
一小时前狱警将谢钰带走的时候自己曾问过。
他攥着铁栏,尽可能平静地道,
“不带我吗阿Sir?”
可那狱警只是瞥了自己一眼,冷声道,“监狱长说只带谢钰,你老实待着。”
薛凛想不通,按理说林骸那种人不会“食言”的。
那时谢钰一丝目光都不曾分给自己。加之狱警冰冷的态度,和如今操场高塔之上自始至终都对准自己的枪口……
谢钰现在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薛凛还是觉得林骸在摆他们。他会接自己上去的。
“你们看那边。”
身前一小弟的声儿将薛凛思绪拽了回来。顺着他目光望去,正好看见几名狱警朝着他们的方向摆了摆手。
“凛哥,好像是在叫你?”
薛凛没答话,也说不上心头的大石是落地还是升空,起身间不做犹豫地就朝狱警方向走去。
只是好似又想起了什么,薛凛脚步一顿,微微偏头道,
“对了方炝,东西一般都你收着的。我枕头底下还有个刀片,你回头也拿去吧。”
方炝没想到薛凛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个,一愣间点了下头,
“得嘞凛哥。”
得到回应,薛凛回过头再不停留,与往常无异迈着闲闲步伐走向等待自己的狱警。
可不知怎的,方炝听着耳边兄弟们的嬉笑斗嘴,望着薛凛愈来愈小的背影,右边眼皮却猛得一跳!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凛哥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么一件小事?这整的,就跟他不会回来了一样……
“什么事吗阿Sir。”
不待薛凛话落,早准备好的狱警拽过他的双腕扣上手铐,还有一人弯下身正绑着脚镣。
这些都在意料之内,可让薛凛想不到的是为首的狱警竟又拿出了个喷雾剂,命令道,
“转身。”
薛凛神色间的狠厉一闪而过,但还是不得不听令照做。
近乎零度的水雾落在后颈,一下不够,足足喷了四五下。直到水雾透明成膜,牢牢将后颈的腺体覆盖——
是过量的信息素阻隔剂。可是,为什么?
眼前是绝对的黑暗。这对谢钰而言并不算陌生,但是无论多少回他都适应不了。学不会应和,又不得逃脱。
“你是不是很害怕?”
男人的低吟吹在耳际,假意的关怀背后是不加收敛的兴味。
谢钰没回答。哪怕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被反锁在木椅靠背后的双手仍暗自一挣。
如此弱智的举动似乎逗乐了男人。
耳边气息远离的刹那,换由冰冷而柔软的橡胶塞入自己耳廓。本能的,谢钰唇瓣微张想说些什么,但戴入的那一瞬世界好似沉入了冰冷海底——
他与世隔绝。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到。
像从前的无数次,没有人能听见自己的呼救。时间久了,他便也不再哭喊,不再说话,直至一声不吭。没用,便不再开口了。
只是如今的情况谢钰怪不得别人。
是他没有将监控摄像头和记忆中的联系起来,明明是那么小的几率,他怎么都没料到“巧合”从来都是有迹可循的因果!
父亲地下室的摄像头二十四小时运作,从来都是和监狱一样的。是自己疏忽了,自己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