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苟活了下来,然而已经“惨死”。
薛凛觉得还是谢钰伤得更重。万幸的是,他在注射安定后从办公室“逃”了出去,而自己尚留一口气……又坐回了林骸对面。
薛凛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太阳在不知不觉中倾斜,原先吝于照耀他们的阳光,此时尽数投射在地上残留的滩滩血泊。
没有人包扎自己的伤口,但薛凛也不在意了,反正提上裤腰就能遮掩住私处的血迹——
好像从谢钰崩溃那刻,自己甚至都不觉得疼了。
“久等了啊薛凛。不过这么沉默,还真不像你。”
终于,林骸的声音打碎了凝滞空间的沉寂。
薛凛依旧不为所动。他偏眸看着那两张相对放置的染血木椅,大脑好像已全然放了空。这甚至算不上一场噩梦,更像是刑场,真实得骇人。
林骸对薛凛的缄默倒也不意外,自顾将电脑屏幕一翻转,继续道,
“其实单独留下你,就是为了等这个视频传过来。我知道今天的‘疗程’你也累了,看完这个你就去休息吧。”
林骸的话恶心得薛凛不屑驳斥。与其反驳,倒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思绪不过一转,薛凛闻声还是回过了头——
视频一帧帧滚动,薛凛面色不改,好似眼前播放的尽是些毫无意义的内容。
林骸观察着,不禁诧异地挑了下眉。安定早都在抽屉里备好了,这是专门给薛凛备的份儿。
可出乎意料的,他竟真真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视频放完了,能走了吗?”
薛凛的声音淡淡响起,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定格的画面。没有厌恶,也不见愤怒。
林骸讶异间又摁下了重放键,视线又如刻刀般划过薛凛眉眼,试图从中发现哪怕一丝波动,同时道,
“需要我为你解释一下吗?”
薛凛不曾吭声,只是凝视着眼前播放的无声画面。见状,林骸径自道,
“那我直说吧。你们家最近闹得挺凶的,老爷子估计也是被薛泽逼到份上了,居然去把你嫂子的坟挖了。”
说着,林骸故作吃惊地指尖一点屏幕,
“你看,居然连着棺材一起挖走了。我没记错的话,你身上的枪眼还是为了救你嫂子留下的吧?可惜,当时没救下,现在连尸体都没保住。”
视频又开始了新一遍的重放,林骸视线重新转向薛凛,在他的沉默中不断“无意”刺激道,
“不过这事儿我也有责任。他们是因为你那段视频才闹起来的,不然老爷子也不会被刺激到挖坟。所以我觉得,你也有权知道这件事。”
林骸这已经算明示了。
依照他的意思,一切罪责都在薛凛头上。若不是因为自己,又怎会连那个Omega的尸体都留不下。
从今往后,薛泽每周的鲜花将再也送不出去。从此刻开始,他们兄弟连哀悼的碑石都将不复存在。
无言间,可笑的默剧在眼前一遍遍上演。薛凛安静观看着,可透过目光的尽头,他真正注视的更像是那些尘封回忆。
其实一切都是从那天剧变的。
薛泽新婚的日子变成了嫂子的忌日,也正是那天,自己被送进医院抢救了很久……出院后不过一个月,自己便上了法庭进了监狱,从此开始无尽的放逐。
本以为一切都该就此结束,可故事好像还嫌荒诞不够。非要将尘归尘的结局变作骨扬灰——
原来还能挖坟啊。
原来,这才是林骸给自己的最后一击。他势必要将自己碎落得和谢钰一样重伤惨死,方的罢休。
“已经放六遍了,我能走了吗?”
这是林骸今日的第一次失算。
他看着找不出一丝破绽的薛凛,看着他默然起身微显踉跄地就要转身……
像是不尽兴,林骸谈笑间语气淡淡,却是转了个莫名的话题,
“对了薛凛,我把今天你们的‘疗程’刻成了光盘。”
“随便你。”
薛凛冷声断了林骸的话,顶着脚镣正要挪步,却不想悠悠低吟从身后响起,
“除了你们两个,还有病人需要我照顾下。谢夫人的斯德哥尔摩病症难以医治,至少希望她看见自己儿子的‘治疗过程’,心情能变好些。”
薛凛的步伐不过一顿,随即又平静无波地继续往外走去。
木门落下后的三秒,一声摔落的巨响顷刻间穿透厚重的墙壁,回荡在林骸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