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边喊边朝村子跑。见此情景,段邵二人皆是微微一愣,谁也没能想到,这外头又是鬼打墙又是鬼影憧憧的,里面竟然是这么一副与世隔绝、宁静祥和的模样。俩人颇为意外地对看一眼,便一前一后跟了上去。
小姑娘一路颠颠儿的跑到一棵大树下,一位背有些驼的老爷子叼着烟杆站起来,小姑娘一把扑过去,扬起下巴说了什么,又朝外头指了指手。老爷子嘬了口烟看了过来,吐着烟圈儿道:“你有何事啊?”
邵凡安立马迎上去:“老人家,我们途经此处,有些迷路,想往山上去,劳烦您给我们指个明道儿啊。”
“你……是什么人啊?”闻言,老爷子面色明显变了一变,“和他是什么关系?”
邵凡安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看了段忌尘一眼,又转过脸来:“老人家,我和他不是什么坏人,就是——”
他嘴里的话没说完呢,老人家又开了口,直接把他的话打断了。
“噢,这你来晚了啊,你这……这……”老爷子直摇头,牵着小姑娘,领着他俩往村里走了两步,然后用烟杆子遥遥往某个方向一指,“你往那边去,奔着东北方向便是了。”
邵凡安别过老人,和段忌尘都走出去几步了,心中始终觉着怪异,便回头多看了一眼。老爷子和小姑娘站在大树下目送着他们离开,小姑娘躲在老人身后,老人磕了磕烟杆子,又摆了摆手:“去吧,自己去看吧,推门便是了,进了前院……就能看到。”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邵凡安听得直皱眉。他这一眼扫过去再收回来,余光刚好看到树墩儿旁立着一副竹扁担。他心中微微一动,带着段忌尘加快了脚步。
段忌尘低声道:“感觉不太对劲。”
“你也这么觉着?”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像是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却不太好形容出来。他脑子里转了转,想着和老人刚刚的对话,这一问一答间像是对上了,可又觉着哪里对不上路子,总之有一种很微妙的拧巴感。
邵凡安心里隐约有些起毛,快走了一步又刷地一转身,一下就和段忌尘面对面了。他抱着胳膊倒退着走路,边走边小声说话:“欸,你发现没有,那老人家驼背的样子,像不像咱们刚刚在外头看到的那个——”
说话间,一个小男孩儿举着根秃树杈子,从半道儿横冲直撞的冲了出来。
邵凡安背对着道口,听见动静侧脸去看时反应就慢了半拍,段忌尘眼疾手快,拽着他胳膊把他往自己身边一拉,小男孩擦着他腰边儿挥舞着树枝嗷嗷呜呜的跑远了,他回拍了下段忌尘肩膀,没当回事儿地说:“嘿,没撞着。”
这会儿俩人靠得近了,他这才发现段忌尘的额头上有些薄汗,细看之下,脸色好像也不是太好,他歪着脑袋稍稍往前凑了半步,道:“你怎么——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啊?”
“……我没有。”段忌尘神色微微一怔,随即松了手,过了片刻,神情又板正起来,轻声说了一句,“你走路时要好好看路。”
邵凡安听他说没事,本来都转身往前走了一步了,缓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自己好像是挨了句训。这他哪儿能白挨训啊,那个耍贫嘴的老毛病立马就犯了,他刚要回一句“这不是光顾着看你了”,话到嘴边了忽然觉出不太合适来,又给硬噎回去了。他哽得难受,正要说点别的什么呢,段忌尘在他身后停下步子,抬头说:“到了。”
老人让他们往东北方向走,邵凡安以为这指的是条进山的路,结果走到头了,路是没见着,倒是有一间带院子的小屋。
“咱要不……”邵凡安抓抓下巴,也有些犹豫,“进去瞅瞅?”
段忌尘道:“想去便去。”
邵凡安在院门口杵了一会儿,心说来都来了,抬手当当一敲门。
那院门虚掩着,一敲便开了道缝。
两人联手推开门,脚下跨进院子,进来的一瞬间,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
院子里竟然落着厚厚的一层雪,邵凡安人都懵了,仰起脸来,天空里还飘着鹅毛大的雪花。
他俩就进了道院门,和外头只有一墙之隔,这地方居然连季节都完全变了。
邵凡安这回算是彻底愣住了,他下意识裹紧了衣服里的那块暖乎乎的石头,但立刻又反应过来,他其实并不觉着冷。
“这是……”他往院子里的雪地里踩了两脚,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脚下并没有他预想中踩雪时会发出的那种吱呀声,也没有什么实感,而且他低头一看,鞋底下甚至都没留下脚印。
此时段忌尘忽然拽了他一把,他转头一看,一道青年人的背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那青年嘀咕着来了来了,小跑着穿过院子,一把拉开院门。院门外也是风雪连天的样子,门口聚着几位村人,其中一位大婶乐乐呵呵地道:“生了生了,是个小丫头。”
众人皆是一派喜乐融融的神情,青年的声音听起来也是笑着的,说了句恭喜恭喜。
这时人群里一位面相憨厚的汉子开口道:“俺爹让俺来请你过去,你给俺闺女起个名字吧。”
青年连连摆手:“这怎么能,我这何德何能——”
那位大婶拽了拽青年的袖子:“村里就你读书最多,你快去吧,都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