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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为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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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雀有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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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桢道:“又不是给他挑的。”

钟世琛道:“你哥哥如今无事可做,要寂寞喽。”

怀桢听得不高兴,哥哥寂不寂寞,关他什么事?他也不过是自己利用的一枚棋子。站起身来躲开对方,走到四皇子怀栩处,回头望向父皇所在的高台,正见钟皇后为什么小事训斥了阿荣,傅贵人在一旁脸色殊不好看,但也只能与阿荣一同赔罪。

也许是他望得太久,也许是他的心情形之于色,梁晀并未介入后妃的争端,反而招呼怀桢:“小六儿,不高兴?”

怀桢忙拿衣袖胡乱遮脸,仿佛在擦泪一般,道:“儿臣不敢不高兴。”

钟皇后看向他,脸色不快,梁晀眸色更深,状似宽容地道:“那你说说看,你哭什么。”

怀桢便揣着大袖来到帝后跟前,跪下行礼。这是在上林苑中,三面俱是空山深林,春日鸟鸣不绝,他的声音也显得如初春的嫩笋般清脆:“回禀父皇,儿臣哭的是父皇不喜欢儿臣了。”

这话若是让太子他们来说,便显得矫情;偏是他说,却仿佛只有一片赤诚。梁晀道:“朕为什么会不喜欢你?”

怀桢垂首道:“都是哥哥不好。眼看要去长沙,再也见不着父皇母后了,哥哥却还要讨人厌。”

梁晀微微眯了眼道:“你哥哥愿意去长沙?”

怀桢道:“父皇的旨意就是天意,哥哥岂能违抗天意?”

梁晀慢慢地道:“你倒是和你哥哥不同。”身子向后,倚在一名新晋的美人怀中,模样慵懒,声音却冷漠:“你哥哥,心机深重,你不要学他。”

怀桢一惊,当即叩头以表忠心,傅贵人也立刻牵着鸣玉来行礼谢罪。怀桢装得惶恐,其实心下也忍不住想,“心机深重”这个判语,送给梁怀枳,那的确是一点也不亏待。唯好在自己还能同梁怀枳撇清关系,在帝后面前挣一个可怜,往后暗自筹谋,都更为方便。何必跟着哥哥一同栽进火坑里?

钟皇后冷眼看着,待他们都退下,才同太子怀松低声道:“二皇子连身边人都管不住,可见他已没力气反你了。”

怀松被怀桢他们一吹捧,只觉很是舒坦,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舒坦过:“我那可怜的二哥哥,恐怕是永世不得翻身喽!”

上巳节出游,昭阳殿的主人带走了大半仆从,便使这殿宇都空荡荡的,料峭春风穿堂过院,吹熄炭盆中最后一点微热。堂前的廊檐垂落下新绿的藤萝,几点浅花点缀其中,但风一吹,又易散了。

今日没有任何应酬——他已许多日都没有应酬——怀枳只穿了一件朴素的白袷衣,长发束带落在肩头,正懒懒地倚着廊上的软榻读书。藤萝不时摇动的影子将男人的脸映得扑朔,那一双眼瞳中的光芒仿佛沉入更深的水底。

“他真是这么说的?”

他的话语轻飘飘,像没有重量。

一旁的宦官似觉得冷,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也看不出官阶,压低声音回话:“是,皇后说,二皇子连身边人都管不住……”

“我哪里管得住他。”怀枳笑了一笑。

宦官摸不透他的意思,唯有将身子弯得更低,脑袋几乎要碰着地面:“殿下,您不管他,他就总跟钟世琛嘀嘀咕咕的。留常侍还是担心,钟世琛到底姓钟,外人看了,以为您同六殿下兄弟不和,便要乘隙而入……”

怀枳闭了闭眼,懒道:“钟世琛又算得了什么东西,我同阿桢的感情,旁人根本不能领会。”

“是,是。”宦官忙应。

怀枳忽而坐起身,将书卷往案上一抛,又盯着宦官笑:“你不相信?”

宦官不知如何回答了,搜肠刮肚找词儿:“奴婢,奴婢自然相信,您同六殿下一母同胞,同体连心……”

怀枳的笑意愈深,眼神却愈冷。他同阿桢,固然是一母同胞,同体连心,可是如今阿桢自己要崭露头角,树立自己的权威了,周旋樽俎,谈笑公卿,在外人面前,从此做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人——

怀枳感到剥皮抽筋一般的疼痛。要将阿桢从他身上剥离掉,原就是有这么痛。太阳穴在跳,跳得他不能忍受了,咬住牙,起身走了几步,像在思索,其实脑海全是空白。又茫然地喊:“立德!”

方才为了密谈,原将仆婢都屏退了的。立德遥遥地听见,应了声:“奴婢在!”怀枳却等不及,径自大步走下长廊台阶,道:“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立德的脑袋从月门后怔怔地冒出来:“收拾东西?您不是说,还可以再等等?眼下虽然皇上让您就国,但毕竟还未到冠礼,您还可以在昭阳殿盘桓些时……”

怀枳道:“再盘桓,便盘桓到被人赶走吗?”

立德愕然:“您说什么?六殿下会赶您走?”

怀枳已觉失言,但一股闷气在胸中横冲直撞,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转成不能言说的酸苦。他看定立德,眼神却有些哀伤似的:“我不知道。或许我惹了他的厌,我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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