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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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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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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澹迟疑道:“宣帝陛下,下官所见所闻皆是坊间之事,更有江湖陋闻,今日庙堂高雅,怕是不合时宜。”

“久闻雅乐,几乎不识得民风。民本为国根,为国者以民为基础,若连民生都不识得,又如何治国?朕居庙堂之高而离民久矣,如今也怕是难识得民众该是如何生活,既然今日荆大人同长亭郡侯能讲得极有兴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荆大人也为朕,还有这宣国在场的大臣们皆讲上一讲,想必——”林琅微微抬首,一双凤眸的两道视线犀利地扫过大殿,像一阵寒冰,卷过兀自垂首的众臣,“在场的众位爱卿久居高位惯了,也是不曾听过什么坊间趣闻的,该是极有兴致才是。众爱卿觉得如何?”

林琅的声音不大,那话却叫人感到异常寒凉,偌大的殿堂瞬间沉寂下来,强大的气压下,甚至叫胆小的起了一个哆嗦。

片刻的安静,有一人从文臣席列缓缓起身,拜道:“陛下,臣有罪。”

林琅睨一眼站起来的人,道:“花卿何罪?”

花弄影道:“臣擅自打扰陛下和荆大人的言谈,是臣僭越,但陛下天子气度,荆大人胸襟广博,必不会怪责于臣。陛下,臣所述的罪责有二,一曰失道,二曰尸宠。”

花弄影顿了顿,见林琅默许,继续道:“为臣之道,上尊君,下爱民,政令教化,刑下如影,应卒遇变,齐给如响,推类接誉,以待无方,曲成制象,是为臣职也。臣内不足使一民,外不足使距难,不亲百姓,不信诸侯,是为失道,乃臣罪一;臣从命利君,却怕累及身,是故醒查而未能进言于君,善取宠乎上,是臣之态,此为尸宠,是臣罪二。”

花弄影话毕,叫在场大臣一番警醒,顿时大殿内一阵寂静。

与此同时,幽幽的月色下,皇城最顶端,一双足凌空冒出,踏在重檐庑殿顶的正脊中央。

黑暗中,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立于最高处,俯瞰着这煌煌灯火,伺机待着什么。

凛凛寒风自耳畔呼过,伴着远方如昼的灯火,颇有叫人生畏的嚣张意味。金色琉璃瓦倒映出一空的清寒,映出一方袍角猎猎的黑影。

御座上的人听着花弄影的话,久久不语,微眯的凤眸神情莫测,似乎在细细回味花弄影的话语,目光却如火炬般逡巡在一众敛身屏气的大臣中央。

殿中半晌的不言不语,林琅面不改色,执了金盏的手一伸,一旁雪夫人立即会意,温顺而细心地为空空的杯盏添上酒水。

透明香醇的酒水落入杯盏,晃动出琉璃金色的光华。林琅微微摇晃着手中酒水,醇厚的香味便丝丝屡屡飘入鼻息,林琅不由薄唇轻抿,却是面上情绪不明。

目光辗转多处,林琅见震慑威亚效果显然,最后将视线落在当中拜倒的人身上:“花卿对自己过于苛责了。‘政令教化,刑下如影,应卒遇变,齐给如响,推类接誉,以待无方,曲成制象,’这般臣子可谓圣也,忠君之事,谋君之忧,花卿能执礼为国,无畏威德,尽心竭力,有听从,无谏争,已是极好,朕何求尔等能分出多身来恤民不倦?”

花弄影闻言作惶恐状道:“臣有罪!”

林琅道:“回去罢,你有罪无罪也不急在这时候来论述。他日朝会,该论的届时再论。”

林琅话中有话,却是叫战战兢兢的大臣更加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林琅并非暴君,但他向来行事乖张任性,登基以后的数年内,便是多番‘武治文探’的威吓,现下朝野具是因此小心翼翼,那些资历老的,生怕自己被杀鸡儆猴,而一些新晋官员,又是没有多少的根基背景,更是不敢随意起什么风浪。林琅这次同花弄影的话,众位大臣皆是明了不过是作戏一场,但究根结底,却大多不知为何,只暗自反省近来自己可有什么不当之举,会被抓了把柄。

花弄影行礼起身,恭谨地退回席位,林琅轻抿一口杯中酒水,目光落在一众不出声的臣子身上,回味着口中甘冽,林琅再看那方还站着的荆澹,对荆澹虚与委蛇地道:“荆大人见笑,不知荆大人对朕先前的提议如何看法?”

荆澹顿了顿,道:“泊舟自是以,为了宣帝陛下述事而荣。”

林琅微眯眼眸,笑道:“如此甚好。”

目光转移,落在下方那一袭白狐裘锦衣人身上,不经意间林琅勾了勾唇角,却见那方君钰英挺的眉头微微一蹙——居高临下,灯火通明,这一小动作落在林琅眼里极是清晰。林琅微微一愕,思虑片刻便恍然明了,不由笑得越发愉悦。

君钰见君主笑得越发瘆人的唇角,心底不由叹了口气,挪开了视线。

威吓荆澹——虽然明知道林琅这般做也是因为两方势力的关系,但回想起昏间林琅同他更衣时的模样和对他叮嘱的话语,君钰不得不想到“争风吃醋”这四个字——对林琅产生了这种想法,君钰都会恍惚觉得自己有些昏了头,将这般幼稚的作为怎能用在林琅身上,但君钰脑中的思绪,却偏偏不断提示着这般的想法。

“侯爷。”正当君钰神游的时候,一把尖尖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君钰回首,见一张恍惚凑近的粉白面孔——刷白到寒碜的面孔仿佛鬼怪,口上又涂抹了艳丽的胭脂,此时忽近的情态让人不由鸡皮骤起。

君钰倏忽被吓了一吓,扶着桌案不由向后大弧度仰了开去,然而他身着狐裘,被那身衣物所累,桌上玉质酒器倏然落下。君钰眼疾手快,回过神,手一伸接住了那落下的酒器,却不想此时那腹中的活物突然踢了两下,叫他措不及防痛得一哼:“呃——”拿着酒器的手也不由跟着一抖,洒了半壶酒水,却及时将它落回了桌案。

“侯爷!”君钰得了一小惊,鹤鸣更是吓得不轻,他忙扶住君钰,关切地问道,“侯爷您如何了?可、可是有事?侯爷?侯爷?”

向他摆手,君钰止住了鹤鸣继续要引人注目的话语。

兀自垂首,摸了摸肚子,君钰默了一小会,才对鹤鸣说道:“没大碍,中常侍有何事找下官?”

鹤鸣闻言算是松了口气,看着君钰平静的面孔,鹤鸣不由擦了擦自己冷汗冒出的鬓角,缓了口气,才道:“侯爷,陛下传小人来为您换菜。”

君钰向他后侧看,果然见两个端着菜品的宫人恭谨地站于不远处。

笙歌未散,在殿中和众人讲了小半时辰的荆澹终于缓缓说了昭武公主之事——便也是这番宴席的主要目的,联姻。

客套一番后,荆澹只道自家有一妹妹昭武公主,这次随他来宣地,特别准备了舞曲要为仰慕已久的宣帝陛下献上。

昭武公主是不是真的昭武公主,对林琅来说,并非重点,他也根本不在乎。心照不宣的,林琅便顺着说了句好。

准备已久的乐声缓缓响起,大殿中其他舞姬早已识相地退下,如此一来,清灵的乐声穿入空旷的大殿,如觞水洗面,予人分外的清明。

众人皆知昭武公主乃晋国皇室的长公主,闻她是巾帼雄杰,却不想她还有这份女儿柔情,长袖善舞,一时间皆是好奇地引颈观望。

君钰端坐一方,慢条斯理地夹了点特制的鱼肉塞进嘴中咀嚼,眼睛飘向空荡荡的大殿,果然过了小会,便见四根长绡从殿外飞来,紧紧扣住殿堂内的四根梁柱。四根长绡如四座绯色的“长桥”,四位美貌的舞姬便借着“长桥”踏艳而来。顷刻,水袖浮动,撩人的香气随着满空落下的花瓣袅袅入鼻。

“未见其人,便如此排场,如此映衬之下,想着也该能觉得那舞姿甚美,这昭武公主倒是个妙人,可不像传闻中那般泼辣如母虎啊……”官员中,一面白斯文的人剥着西域引进的葡萄,轻声道。

闻得耳畔这话,那官员一旁坐着的人转首,花弄影见那官员如此姿态,便是一蹙那秀气的眉,连带着眉梢朱砂红的痣也微微一动:“长君,我教过你什么?”

“我、哥……”那官员一愣,见对方眉目越肃,陡然放下手中葡萄,正姿正色道:“是长君失仪失言,望尚书令海涵。”

花弄影道:“谨言慎行。”

花长君垂首:“是。”

花弄影见花长君如此乖顺,也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话语,便也不难为他,花长君早几年便跟着自己到了林琅身侧,虽说花长君天资聪颖,通达明事,左右逢源,但这性子,肆意放浪,实在是……还不够沉稳,不够适合朝堂。看着那默默垂首的人,花弄影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了大殿中央。

乐曲前奏已近尾声,筝音渐歇,白衣舞姬已各自占据了殿堂一角,摆出了恭迎之态,显然是迎主入内。

花弄影见这姿态,目光又转向晋国使团的方向,却见那方温润的使者代表荆澹此时亦恰好望来,花弄影措不及防便是一愣,却见荆澹微愕之后朝他微笑举杯,口中方还动了动。花弄影会意,自是不能失了礼数,同是举杯回应。

果然,花弄影便知,真正妙的,该是那策划这场歌舞之人的心思。

此时筝音几近消失,忽的一阵箫声穿帘而来,如一股洪流凝滞片刻,忽的勃发而下,惊鸿照影,汹涌激荡,一抹绯色翩然而至,如红梅映雪,身着火红宫装的女子旋身落于四位白衣舞姬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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