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0年3月。
政府联合军C109军区，N90－7实验室。
“林副首。”
“林副首。”
“……”
来来往往忙碌的实验人员见到军区第二掌权者，即便是热切地与同事们争辩着什么，也会立马暂停高速运转的思维，向他致意。
林宗洺表情严肃，只一路轻轻点头，算是作为上位者的回应。
安迪小心跟在林宗洺身后，目不斜视，努力压抑住左顾右盼的念头。
托林宗洺副总领的福，入职三年的他，还是第一次亲身来到号称全军区最严防死守的高精尖实验室。
负责接待林宗洺的是实验室的总助理，符美璇。
符美璇将长发盘起，挽成厚实的一团发髻。
发髻中间是一段削长的白骨，包裹抛光，在电梯的灯光下闪烁着一层蜜蜡，看着有些年头了。
安迪站在符美璇身边，忍不住好奇地看了好几眼。
符美璇抱着一沓文件，个子小小，人看着很和善，她善良地解答起自己发簪的由来：”这是我亡夫的股骨。他死在9·16核爆前天，我来不及将他的尸体打碎运走，只好抽了条骨头出来，留作纪念。“
于是安迪不说话了，尽量保持住自己的得体与礼貌，冲符美璇挤出一个难看的、理解的笑容。
电梯气氛停滞下来。
N90－7建在地下，末层是主任办公室。只有持有加密通行卡的高官才能进入。
电梯停在13层。
打开门来，是一堵肃穆平实的铁墙。
铁墙被一分为二，左右分列一只玻璃状的眼睛，眼瞳内闪烁着盈盈红光，一抖一抖，正默默注视着林宗洺。
缝隙正中间留了条卡槽，以及一块方形的虹膜识别器。
“现在实验室应政府需求，正在改进识别方式，以后插通行卡就要换成扫描虹膜了。”
“林副首，请。”
林宗洺从自己的军装领口捻出条素色手帕。
手帕里放着一张沾了血迹、通体黑金的长方通行卡。
他对准那条卡槽，从上往下刷过，铁墙缓缓从中间推开。
通行卡附着在卡槽内，符美璇将它抽出来，放进自己手中的这沓文件内，微笑道：“通行卡将由实验室代管，方才电梯内，已经由铁墙上的监控机器人进行信息录入，下次林副首可以直接用虹膜扫描进入。“
林宗洺顿了顿：“符助理，这张卡对我有特别的意义。”
符美璇依旧保持着淡雅微笑：“抱歉林副首，通行卡已经被联合政府下达了回收令，一旦回收，会立即注销使用权。“
林宗洺保持自己一贯的冷漠神色，踏出电梯。
13层实验室比想象中的更正常，也更诡异。
比一般军用楼层还要高上两倍，打通三层楼高的实验室一眼望不到顶。
安迪莫名想到那些置身于海底的失落宫殿，连幽暗发蓝的实验舱管都是如此相似地钉在墙面上，化作历史的斑驳。
他好奇地走过去，没有触摸，但是张望得更仔细。
幽蓝的实验舱内，正用福尔马林浸泡着一个个插满导管的丧尸。
它们发生异变的模样不一而足，有的脑袋被劈成两瓣，咕噜咕噜的脑浆被半永久地定格下来，如果不是表情狰狞，安迪会以为那是台能产出粉红泡泡的泡泡机。
有的被拦腰斩断，上下身在液体的浸泡中游来游去，始终对不准，呲裂的眼睛死死追寻着地面的安迪。
缺胳膊少腿的已经是万幸，起码能保存完整的脸部，认出为人时的情态。
走着走着，出神的安迪迎面撞上一个人。
那人如同落叶，一撞就散了，皱皱巴巴的白大褂里崩出些活泼琐碎的事物。把安迪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对不起！杨主任，您没事吧？……“
杨启明没有立即回应安迪的道歉，而是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安迪提心吊胆地去看，差点儿没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