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沉默地看着端在面前的一碗干瘪野菜,失了水准的饭粒黏在碗边,赵释给他做了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后便一言不发回到了他的那幢小屋。
房内油灯摇摇晃晃,萧凤掀翻了桌子,落下一地狼藉。
“赵释,我哪里对不起你,你摆出这幅臭脸给我看什么意思!”
旋风般撞开对方的房门,赵释正襟危坐一侧破旧典籍,听见他的怒喝甚至没有抬头。
忍无可忍,一把将对方手上的书揪下来撕碎,攥住一把零碎黄纸,狠狠丢掷在赵释头脸。
“不过是把你对我做的,展现出微乎其微的一角还给你罢了。”
赵释捡起没有撕碎的一块书页,静静放在桌上,他的五官本就显凶,没有表情的时候,更是令人心里瘆瘆,相处这么多年,萧凤竟不知他有这样的一面,顿时觉得面上无光,又诧异又恼怒,颇有被羞辱的感觉。
“你不过一个外门杂役,吃穿都是靠着我的......当年在草原,若不是我额吉将你从奴隶场中救出,你会有今天?!”
赵释的心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面上的镇定也出现了崩离瓦解的迹象。
萧凤知道自己言之过重,就像是把两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避而不谈的旧伤撕扯开来,赤裸裸地摔在赵释脸上。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了。自觉没有底气,仍是倔强地梗着脖子,等着对方的破口大骂。
可赵释的脸色只是变了又变,半晌才道:“我是受恩于你们一家,但这一路走来,我也救了你几次命,又为你做了这么多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下人,我想再大的恩情,也已还清!”
“你再说一次?”萧凤咬牙,“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你,在我身边伺候,已经比伺候别人轻松许多!你自己不识好歹得寸进尺,现在来怪我了?”
“随你怎么说。”赵释的心恢复冷静,如平静无波的古井,只有死寂的绿。
原先想好的求和说辞,一下全被打乱了,萧凤走出杂役房的时候,心里还是冒着火,反复想着“凭什么他要违逆我?!”“平日里都装得这么像了,如今倒是露出马脚来。”“养不熟的东西,净是要折腾!”
许是因为平常见他低眉顺眼惯了,见赵释这样顶撞的模样,更加点燃他的脾气。
两人整整两天隔墙而坐,却毫无交集,他不吃赵释的东西,赵释也乐得少伺候他,两人的关系降至冷淡,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势头。
闭关两天,萧凤总算是把自己的理智找回来了,反思再反思,自己平时做事确实不是人,处处针对赵释的好脾气给他使绊子,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被人使唤来使唤去,早就趁夜抹了那人脖子,赵释怎么说也给他留了几分面子,加上那天下午说的话......确实是伤人!他们说好不再提往事的,可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嘴了。
原本以为这样的矛盾很快就能结束,就如两人小时候闹别扭那样,男孩之间总有不服气的时候,等到消气,自然就会重归于好。
他等着,等着赵释再在清晨敲响他的房门,伺候他更衣沐浴,给他涂药。
可是一连两天,对方都没动静。
今日照理是送通关牌子的时候,屋外热闹得很,听脚步声得有十几人,他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牌子能出这么大阵势。
本该早早来禀报的那人,自然也是没有敲门。
他怔然起身穿上外衣,心里想着这赵释不会真的气不过,离开枫山投奔别的弟子去了吧,若是真被他发现了他想这样做,就,就打断他的腿!
“吵什么。”
“嘎吱——”一声木门响静,萧凤推门却是愣住了,他原以为这些吵闹的人都应围在自己屋外,却没想到他们反倒簇拥在赵释那小屋里。
嘴角无语地扯出个幅度,萧凤对他们办事的粗心了解上升到另一个高度。
见到为首的一位女弟子,依稀记得是四长老的大弟子,手里捧着锦布覆盖的什么匣子,见到萧凤从那屋子里出来,脸色是一霎变白,旁边的侍女紧张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不知什么,她抬手抹去脑门上的冷汗,转而对萧凤笑道:“萧师弟,你起身了。”
萧凤没应她,他耳力向来好,又是迎风站立,听见那侍女不大不小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遭了,还以为那间屋子是杂役屋,怎么萧凤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