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萧凤午休后,又见徐拂青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仍然挡不住眼里的急切。
走到他床前,手里捏一枚石头,捏碎了在半空中落下蜃影,影像中二长老站在高台之上,面色难堪,说着什么,台下皆是内门弟子,仰头望着上方露出看好戏表情。
“我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坦白了自己的过错,误会你是窃贼还对你用了很重刑罚。不会有人看不起你。”
萧凤的脸缩在被子里兴致缺缺,他不明白徐拂青哪来的面子让二长老低头,也对这个结果无所谓,罚也罚了,骂也骂了,能对他做的羞辱二长老都做得差不多,就差将自己赶出宗门,这番认错不知又是什么心怀鬼胎的复仇理由。他们身份尊贵不好得罪,苦果一并都遭遇到自己身上。
像是知道萧凤心思,徐拂青竟提出个惊世骇俗的建议:“要不以后我跟在你身边,这样就不会给别人误会你的机会了。”
喑笑回他:“徐师兄雅量,一个周芗不够你操心,管我这种人的闲事作甚。”
被这句话打回现实,徐拂青想起萧凤哪里需要他,不是还有那个最近蒸蒸日上的赵释么。说来这次逼二长老认错,少不了赵释的出力,想起那人喜恶分明、有仇必报、雷厉风行的作法,隐隐有些担忧,望向萧凤打算再劝,对方已经翻了个身以后脑勺对他,很是冷淡。
“如果我劝你离开赵释,你会不会嫌我太啰嗦?”
萧凤想,不用你劝,我自己也会离他远点的。
那日被强取之事,虽然刻意遗忘,但回想起那血脉偾张的交合,他便又羞又愤,恨不得将赵释杀之而后快,记忆也变得愈发鲜明起来,他甚至还能回忆起当时注意不到的细节,身体内软肉被凿出对方的模样……
徐拂青见他耳朵发红,还以为他是又发烧了,伸手就要去探温度,没想到指尖刚一碰到萧凤,就把他吓得一蹦,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捂着后颈露出惊惧眼神。
察觉到不对劲,徐拂青盯着他的脸不愿放过一丝细枝末节。
“你……师弟,你和师兄说实话,是不是那混账强迫你的?”
“……”既不想说自己是被偷袭,又不想说自愿,萧凤尴尬望着床帐,就这么呆了一会,他猛然翻身下床,打开柜子找出门的外衣。
“你去哪?”徐拂青急忙抓住他手腕。
“我伤好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就住这里。”徐拂青这次态度难得强硬。
“我觉得你问题太多,我心情烦躁。”
“那我不问了,别走。”
他把萧凤手里的衣物抢走,挡在他出门的路上。
自初识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徐拂青如此挽留,他舌头顶着左上牙停顿后道:“你这是变相囚禁我。”
“放你出去,又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把他说得像个废物一样。
“等到伤都好了,我送你回枫山。”徐拂青见他反应不是很强烈,又重复了一遍。
萧凤便一连在这待了三天,每日喝茶涂药,都是徐拂青强硬要求代劳,两人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僵硬,偶尔萧凤会语气不善地怼他,师兄也从来不生气,凡事照着他的心意来。
只口不提外面的事,萧凤也乐得清静。学殿的授课他已经没有再听的必要,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出山历练,想到之后可以遇到更多江湖人士,他便有些期待。结识更多剑客,提升自己的剑法,是他毕生追求。
夜阑觉醒,萧凤听见雨水落在房顶的声音。
滴答落地汇聚成水洼,化作水流渗入地砖缝隙,闭眼伸出手听着雨声就像是能亲手触摸到雨水。
突然之间,他想到一个人。
也是和水有关。
不知道他最近如何呢,听二长老说他有一封信送给自己,但不知为何被门派的人先行截下。
坐起身回想细节,萧凤知道,他是不会写出那种毫无依据的话的,那么信在何处?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
白色窗纸外有人影停留,稳重的声音传来。
“还没睡吗?”
萧凤披衣而起,推开厢门走到走廊,迎面对上靠近他的徐拂青,徐拂青手中一柄油纸伞,龙鸣不在身边,令他看起来和蔼许多,更像个亲切的兄长了。
“你出门了?”萧凤问。
“嗯。”被对方关心动向的感觉竟如此美妙,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关心,徐拂青发自内心地露出笑意,“有些棘手事去解决。”
天上乌云密布,却比往常更加明亮,姜黄的天空偶尔闪过白电,两人站在房门前,对视了许久。
“我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萧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