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一日,萧凤睡得天昏地暗,只有几次迷迷糊糊时候醒来,听见有人要强闯入殿,徐拂青从自己身边的椅子站起身出门,过了没多久又回来坐下。
他不情愿但是无力的手总是被徐拂青握在手中,感受到他不爽地屈指后反过来笑着问他肚子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
除了绿豆饼。萧凤想,除了绿豆饼,其实他有很多想吃的。
结果徐拂青真的端来一盘绿豆饼,想喂他尝一口,被扭头拒绝了。
萧凤的抗议总是给人不痛不痒的感觉,也许是徐拂青太了解他了,所以现在做的一切,都在把他往过去的两人靠。
刚到掌苍云天的萧凤人生地不熟,被一些仗势欺人的内门弟子追着打,口中说的是和你一同玩耍,实际上萧凤总要莫名挨上两拳。
“不准欺负人。”
有人拦在他前面,辱骂和殴打骤然停下。混混弟子们纷纷逃散。
萧凤捂着肿起的额头抬眼,将眼前鹤纹道袍的少年背影望在眼底。
徐拂青彼时不甚有名,只是个天资聪颖的师兄,还没有那么多头衔在身,不过是个乐善好施的引领者。
他送了萧凤一把铁剑,剑虽常见,萧凤却用了它很久。
“我教你武功,这样你就不怕别人欺负你了。”
徐拂青的笑令身处异乡时刻警惕的萧凤找到了寄托,他无法想象,向来高高在上的内门大弟子竟会对自己这样和善。
那时候,他也不知自己的命运是会成为一名碌碌无为的外门杂役,干一辈子苦累活计寄生在掌苍云天,还是被点入仙门,成为徐拂青的师弟。
赵释有时候挎着一篮面食来找萧凤,都会看见徐拂青悉心教导萧凤如何握剑、剑法、练招、使意、起势、出剑气。问他这人是谁,萧凤大口喝水,囫囵说了句大师兄。
徐拂青这三个字,当初都羞于说出口。
他自觉那时地位卑贱,若是说出这亲密的三字,就像是把自己抬到了一个与其并肩的位置。
摸脉入门当天,他按捺不住喜悦,第一个便找了徐拂青。
“师兄,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一同习剑了。”
徐拂青的龙鸣剑,是天下奇兵,他的剑,是随处可见的世俗剑。
可是就这样,他们同吃同住,同修一门功法,能成为徐拂青的直系师弟,他曾暗自高兴许久。
“《暴心行止令》,功法以打通周身脉络,激发修行者潜能为特点,令修行者强身健体、加强修炼。但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可能被戾气反噬,损伤脑气。”徐拂青说。
萧凤说:“但是我进步真的好快!”
不过数月,他已经可以空手劈树,轻功百米,贪恋这种感觉,深陷其中,不用担心被人挑事看不起,可以用拳头叫他们乖乖闭嘴,每次他被人针对时,都会麻烦徐拂青替自己解围,所以总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无奈地笑他,徐拂青摸他的头发,语气温柔:“你就是太好胜了,其实不修这门心法也没事的,方才打那个翟临,我看你就很轻松,甚至不需要动用灵力,仅凭一把剑就把他和跟班打得人仰马翻的。”
“师尊说《暴心行止令》是最适合我的。”
“是吗?”徐拂青回忆师尊对自己说,萧凤比他更合适修行这门功法,确实是这样没错。
既然能找到合适自己的功法当然最好不过。“说不准你会成为第一个修成此法的人。”
“师兄和我一起吧。”萧凤说这话的时候脸都红透了。
看着年幼的师弟,徐拂青弯着唇点头,“我们一起。”
那时候萧凤是真的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了徐拂青。
不满意辟谷要求的萧凤,总趁着杂役们下山采买的时候混进队伍里跟着下去,在附近十几里远的村子赶集凑热闹。
有人带了几只灵活聪明、憨态可掬的小猴卖艺,他看着从未见过的毛绒玩意顶着俩布球转圈,惊讶地拍起手来。赵释给了他两枚铜钱让他去赏小猴,他看着外圆内方的铜币,只舍得赏一枚。
还有一枚留着想买好吃的。
他蹲在卖饼的老妪那儿,萧凤馋得很,闻到绿豆饼的香气,肚子咕噜噜叫。可是也清楚赵释和他都没有钱,不能再加重赵释的负担了。
他不知道徐拂青那日发现他混迹杂役丛,一路跟着他到村子,自然将他那毫无形象可言的馋样尽收眼底。
当天夜里萧凤御剑回到主山,躺在三个叠一起的蒲团上回味赶集时的所见所闻,鼻子好像又闻着饼的香气。
一回头,门外人影挡着半个月亮,把他给吓着了。
定睛一看,竟是徐拂青。
今天偷溜出山,有些心虚,他坐起来,小声:“师兄。”
徐拂青没骂他没说他,递过来一包油纸麻绳捆好的饼,上面贴了张漂亮的红纸,萧凤认得那是今天在集市上看到的老妪卖的绿豆饼。
“今天有事出山,顺路给你买了点饼,爱不爱吃?”
“谢谢师兄!......好巧呢。”
“什么好巧?”
萧凤打开纸包,里面绿豆饼温热酥脆,暖着他的手。
“我正好很想吃绿豆饼。”
徐拂青笑了:“你喜欢就好。”
萧凤没急着吃,他还惦记着带去让赵释也尝尝,慢吞吞地将纸包重新包好成原样,细麻绳打个万无一失的结:“师兄去了集市?外面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