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方才温暖房间截然不同的冷气迅速席卷陆久燃的衣物,来自瓷砖地、四面坚实的白墙、透明的玻璃窗。在y城,暖气并不常见,室温有时甚至会比户外还冷。
病床与门中间隔了一道屏风,陆久燃只能通过地面上摆着的拖鞋判断床上确实有人。他没有去窥探陌生人睡颜的兴趣,因此只是后退一步关上门,对身旁的人低声道:“给他准备暖气,再派两个人照顾。如果他行为有异,立刻汇报给陆女士。”
陆家的下人应声,正要往下派命令,陆久燃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再准备一碗……”他顿了顿,手下耐心地垂头,听陆久燃继续道,“再准备一碗木瓜牛奶,热一些的。”
手下没有多问,迅速派人去办了。陆久燃没有多做停留,径自离开了医院。
常清河难得睡了个好觉,感觉漂浮在春日的云端,亦或是睡卧在雪夜中熊熊燃烧的壁炉边,甚至梦到了从前和陆久燃住在一起的日子。冬天的时候,他们在暖和的被炉里坐着,分食橘子,笑着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他看时间差不多,就把厨房里炖着的木瓜牛奶取出来,各分一碗。
木瓜牛奶香甜丝滑,一口下肚,温暖缠绵的香气环绕在口腔,四肢百骸都暖和起来,抚慰了一天下来疲惫的神经。木瓜绵软甜蜜得恰到好处,一口木瓜,一口牛奶,两个人都为这睡前的热饮感到满足。吃完后,两人又说一会话,壁炉下的腿有意无意地触碰对方,带着依赖的亲昵。等消化地差不多了,他们便起身挨着对方将碗放回厨房,回到各自的床上时,睡梦里也是温暖香甜的。
醒来时,常清河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他眨了眨眼,发觉今天睡得格外暖和,不经意侧头一瞥,才发现床头柜上不知何时放了一个小小的保温壶。
他有些疑惑,不敢乱动,却又看见床边多了一只电暖气——想必这就是他难得好眠的大功臣了。
如果是萧途,那一开始就应该有了,想必不是他的手笔。常清河仔细一想,大概猜到是那位老奶奶的好意,他在医院里也就和这么一位老奶奶多来往了些,也许是听到他因雨病倒而担心了吧。
有人敲了敲门,常清河道了声请进,进来的却不是护士,他认出来对方是在老奶奶身边经常见到的人。
“常先生,您醒了。”对方态度尊敬又和蔼,不卑不亢。
“你好。”常清河道,“这些是陆奶奶的意思吗?”
“是我们少爷的心意。”对方笑道,“少爷今日来探望老夫人,在老夫人那知道您常陪伴他老人家,很是感激。”
“啊……原来是这样。”常清河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便谢过了。对方上前替他将保温壶里的东西倒进碗里,便退下了。
常清河病中苦闷,在能下地的时候便常常出去散步,因此遇见了独自坐着轮椅出来晒太阳的陆奶奶。他看不得老人孤独的模样,便上前作陪,好在陆奶奶也很和蔼,两人有人说话排遣寂寞,心中都好受些。得知老奶奶姓陆,常清河便想到陆久燃,心中恻隐——他对陆久燃爱屋及乌,如果陆久燃的奶奶生病,他没有办法陪伴,常清河很乐意替陆久燃尽孝心。
当然,他也只是想一想,世界哪里这么小呢?但老奶奶姓陆确实让他格外留了一份心,加上对方和自己一样鲜少有人探望陪伴,常清河便尽量去看看陆奶奶。陆奶奶也曾旁敲侧击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常清河只是笑让陆奶奶别嫌弃他常来扰她清静——向一个住院的老人索要好处,未免太不是东西。
没想到还是让陆奶奶操心了。
他心里感激,很乐意接受这并不昂贵的好意,想着有机会也要做一些食补的东西送去给陆奶奶。看陆奶奶有下人指使、又什么“少爷”“老夫人”,对方大概也是他无法接触的圈子中的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吃食上他能尽心意了。
他默默想着,拿过一旁的碗,恰到好处的热度暖烘烘地煨着他的手指,瓷勺盛了一汪微黄奶白,直到送入口中,常清河才意识到这是一碗木瓜牛奶。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仿佛被闪电击中了脊背,险些没拿稳碗,几乎是有些惊慌失措地扬声道:“请问——”
在他手抖引起碗勺碰撞时,外面便微微的有动作,听到声音,陆家的下人更是直接推开了门,见他没事,有些疑惑道:“您有什么需要?”
常清河声音微颤:“你们少爷……叫什么名字?”
陆家下人道;“我们少爷是陆家久燃。”
常清河猛地睁开了眼,心如擂鼓,直到视线慢慢清晰,他才看到身旁的男人微垂的视线,缓缓收回了方才将他摇醒的手。
“做噩梦了?”陆久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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