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沛青一哑：“他怎么在这里？”
李渊和才跟苗青臻保证过，会好好护着他们二人，此刻皱着眉看着冉沛青：“他叫兰羽，以后会在景睿身边，你若无事，就先退下吧。”
冉沛青喃喃道：“兰羽……殿下，你这是把我傻子哄吗？他明明就是……”
“冉沛青！韩嬷嬷，九王妃像是把这府里的规矩都忘光了，你们尚书令府就是这么教的吗？”
韩嬷嬷是冉沛青的陪嫁嬷嬷，闻言连忙低头道：“殿下，娘娘本也是听闻小殿下回府，便想着来看看，一时高兴，才忘了礼数。”
苗青臻闻言皱了皱眉，他从前就觉得这王府里人实在太多了，他看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就像他看不懂楼晟的装模作样，也不懂李渊和的三心二意。
李渊和身份贵重，所以可以府中有一位美丽端庄的妻子，也可以有别的女子，但是苗青臻的心只有一颗，曾经对他来说李渊和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真的离开以后，他觉得没有谁是必须需要谁的。
可他的孩子只有这么一个。
他伸手扯了扯李渊和的衣服，就这么一个动作，让李渊和火气顿消。
从前年少时，苗青臻在他身后，就喜欢这么轻轻扯一下他的衣服，如同被猫一般轻轻挠过皮肤，又如怡人的小雨滴滑落心间。仿佛他和苗青臻之间，回到了以前，已经不存在任何距离和陌生感。
苗青臻看着李渊和转过身，于是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李渊和顿时脸色骤变：“将九王妃请出去，禁足，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出来。”
苗青臻也没说什么，他只是将他生产小苗儿那日，被追杀的事说了出来，李渊和是断断不会不会让一个想害他儿子性命的人养他。
李渊和跟苗青臻解释，他当初不知道冉沛青能胆大包天到如此：“你当日离我而去，是不是也是以为其中有我的授意。”
苗青臻没说话。
李渊和嘴唇翕动，不停地懊悔着说着难怪，他手掌伸出扣住苗青臻的手腕，仿佛是要掌握住什么珍贵的东西。他的眼神灼热无比，靠近苗青臻，伸出双手。
就在李渊和身体要贴近，呼吸交织的那一瞬间，苗青臻伸出手，轻而有力地推开李渊和，他的嘴唇紧抿着，微微错开脸，表情冷漠，显示出他内心的困惑和不安。
“殿下，我们只当小苗儿的爹爹，不好吗？”
李渊和知道自己操之过急：“好。”
上京城里一片寂静，饶是烟花柳巷，这个点也渐渐没了人声。
凌水楼里，龟奴守在大堂，忍不住眼皮打架。
今日楼里来了一位了不得的客人，一口气包下了半个楼的姑娘。
他迷迷糊糊的，勉强睁着半只眼睛，就见着一人跌跌撞撞地从楼上走下来，龟公殷勤地迎了上去，却被那客人一把推开。
他揉了揉眼睛，这不是今夜那位一掷千金的豪客吗？这位公子爷肤色白皙，脸上微微泛着血色，五官轮廓分明，只是眼中恍惚，往外走去，很快被人扶上了马车。
他连忙上楼，却见一屋子的姑娘零零散散地坐在地上，哪有什么情爱的痕迹，龟公摇摇头，这人来青楼，不卖春，只买酒。
楼晟瘫在马车上，肩膀处的伤隐隐作痛，叫他一辈子都不能忘。
他包了一屋子的姑娘，他就不信没一个感兴趣的，他扫视了一圈，这个太俗，那个太艳，嗓音太粗，脖子太短，他也不是非要那个人，可怎么就一个合眼都看不上，看每一个他都在想，还不如苗青臻。
还是苗青臻比较好。
最后他只盯着酒杯里的琥珀色液体，不停地往嘴里灌。心想，他得忘了这种念头，太可怕。
春猎那日，楼晟窝在女眷堆里，称病恹恹地吃着糕点，同一群官家女眷讲着驻颜之术，保养之方，融洽得不行。
李渊岳怎么冲他使眼色楼晟就跟没看见似的，皇帝身体好了一些，不过也不宜吹风，贵妃坐在他身边，眼睛时不时落在座下楼晟处，难免有些期艾之色，皇帝只在围猎结束之时出现，突然原本内定的楼晟掉了链子，不过也不影响他赐婚的雅兴。
金明公主脸上红霞生起，楼晟从位置上施施然起身，众人只以为他要接旨谢恩，不想他掀开下摆，跪在地上：“谢陛下厚爱，不过草民要抗旨不遵。”
皇帝脸上顿时不悦：“你可是不满意这桩婚事。”
楼晟：“不是，公主天人之姿，是草民高攀了。”
“那你为何抗旨。”
只见楼晟开口之言前所未闻：“草民房事实在无力，恐耽误佳人。”
苗青臻也来了春猎，只是他没怎么出现，谁知刚一靠近便听见楼晟这么石破天惊的话，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座下大多皆是皇族，一个词要脸，谁就算有此隐疾，也断断不会拿到明面上谈。
还是李渊岳先反应过来：“……你……你不有儿子吗？”
楼晟：“前几日才得知不是草民亲生的，跟他生父跑了，草民前头那个糟糠之妻也是因为我不举才弃了我们父子，前些日子又跟那负心汉合伙拐跑了我养了那么久的儿子，草民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觉得尊严和自信都被剥夺完了，陛下就让草民独自一人黯然了却此生吧。”
楼晟那一张美人面，苍白而寡淡，那双平日里流转的桃花眼，此刻哀戚而茫然，仿佛世间的万物都已黯然失色。真像是体会了人生的无常和残酷，一无所获，一无所求了。
苗青臻：“…………”
李渊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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