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愣着做什么?给我把他拉开!”薛成瑞痛得额间冒汗,再不复先前从容,好不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呸。”奚尧将从薛成瑞手指上咬下来的、那块带着血沫的肉吐到了其脸上,“大人好走。”
“走走走!”薛成瑞脸上还带有难忍的痛意,艰难地从地上起来,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沾到的血,临走前狠狠地剜了奚尧一眼,“将军这般不知好歹,日后少不得有你的苦头吃。”
“多谢…大人提醒…”奚尧趴在地上,大脑因身上剧痛已有些昏沉,口齿却仍然清晰,“你大可一试,看看我奚尧会不会怕了尔等。”
等到人都走了,奚尧这才卸了力,体力不支地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忽闻有人开门,奚尧自梦中惊醒。
室内昏暗,外头长廊的壁灯却已点上烛火。烛火摇曳间,将那站在门口之人映衬得更为昳丽,可奚尧却从心底知道对方是一条毒蛇,只觉其面容何其可憎。
“奚尧。”萧宁煜的声音有些冷,或许是来的途中沾染了不少风霜,又或许是到了眼前的地步再也不必装出表面和善。
奚尧从地上勉强坐起来,皱眉看着来人,并不应答。
见奚尧动作缓慢,萧宁煜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变了变脸色,“何人伤的你?”
闻他所言,奚尧冷笑一声,“萧宁煜,你既已将我逼至如此境地,又何必再装模作样?”
萧宁煜皱了皱眉,无论是有不长眼的对奚尧动刑,还是奚尧如今误会自己都让他心中起火。可如今并不是他同奚尧解释的好时候,只能是淡淡道了句,“不管你信不信,孤不曾命人对你用刑。”
事已至此,奚尧不知萧宁煜所言自己还能不能信,能信几分。
他实在是倦了,妥协道,“虽不知你究竟意欲何为,但既然我不慎败于你,那要杀要剐都随你,我认了便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宁煜上前一步,声音更冷,“你以为孤想要你的命?”
奚尧坐于地上,得费力仰头才能看清萧宁煜的面容,只觉得对方居高临下地睥睨自己,一言一行都好似施舍。
身上痛极,一滴汗自额间滑下,落于地上的尘土间。他知他的命兴许也同此,将要被眼前之人碾落成泥。
“我说了,我不知你想要什么。我有且只有这一条命而已,你想要便拿去吧。”奚尧一字一句都说得极为不易,眼前视物亦有些模糊,只是眉宇间依旧不减傲气。
“孤不要你的命。”萧宁煜嘲讽般勾了勾唇,“奚尧,别装傻,你并非不知孤究竟想要什么。”
奚尧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他确实知晓萧宁煜想要的并非是他的命,但是他想要的那样东西在奚尧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还记得那日你离开东宫之前,孤对你说过的话吗?”萧宁煜转了转玉扳指,绿眸半眯,“孤说过,总有一日会叫你求着孤让你回到东宫。”
“你想要我求你?”奚尧觉得萧宁煜是真的疯了,拧眉冷对,“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奚尧,孤不会杀你。”萧宁煜一字一句都说得缓慢,似是忽然有了十足的耐心一般,“但是你淮安王府上上下下百余人,你的父王、从小看你长大的管家,那些人你统统都不在乎么?”
奚尧浑身的血都在此刻冷了下来,艰难地吐出一口郁气,“萧宁煜,你卑鄙无耻!”
“是,孤卑鄙。”萧宁煜一步步朝黑暗中奚尧的方向走来,腰间环佩泠泠作响,好似自地府传来的阎罗催命之音,“孤无耻,那又如何?只要孤能得偿所愿,这些所谓的虚名又算得了什么?”
他走至奚尧的跟前,蹲下身来,用手捏住了奚尧的下颌,唇边浮现胜券在握的笑意,“将军,你说呢?”
“放开!”奚尧抬手啪地将萧宁煜的手给打开。
萧宁煜收了收唇角的笑,冷冷地看向奚尧,“将军,孤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尽快做出一个决定,别叫孤久等。”
“你!”奚尧目眦欲裂,恨不得能将眼前之人撕成碎片,杀之而后快。
可他知他不能,非但不能,此后还必须要顺着对方的意思来,这是何等的屈辱?!
“将军,只要你应允,淮安王府的人都会安然无恙,你也能从这大理寺好好地走出去。只不过是用你自己来做交换,难不成你觉得这百余口人命都比不上你自己来得金贵么?”萧宁煜的手再度抚上奚尧的脸庞,动作轻柔,如同恋人间的爱抚。
奚尧却在他这样的轻抚下感到一阵阵恶寒,咬了咬牙,“我做不到,萧宁煜,你让我觉得恶心。”
“无妨,这等事,将军多适应几回不就好了么?”萧宁煜并未被激怒,甚至轻松地笑笑,“一回生二回熟的道理,将军怎么不懂呢?”
“将军,快些做个决断吧。”萧宁煜耐心即将告罄,沉声催促道。
奚尧不再看他,心知自己已无力与其相抗衡,却依旧心有顾虑,“若我应允,那也只是我与你之间的私事,淮安王府日后也不会与你有什么瓜葛,更不会做你玩弄权术的棋子。这一点,你可否答应?”
“当然,孤说了,孤只要你一人。”萧宁煜答应得爽快,无半点犹豫。
“那你这是应允了?这便随孤回东宫?”萧宁煜朝他伸手,想要扶他起来。
“嗯。”奚尧轻应一声,避开萧宁煜伸过来的手,自己扶着身后的石壁起身。
萧宁煜怕他站不稳,不死心地仍旧想要去搀扶他,“你身上有伤,不如让孤扶你。”
奚尧再度避开,朝萧宁煜退开几步,自己朝外走去。
萧宁煜微怔,看着前方奚尧的背影,只见他身姿如松、步履稳健,半点瞧不出身上还带了伤,
既不似这大理寺的囚中犯,亦不似他萧宁煜的笼中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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