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跪着暖脚、偷雪人、从来都是他离不开沈年
华容夫人的肚子已经微微显怀了,沈年到府上时正见她缝新年的衣裳,看大小和样式一准是给他缝的。
“娘!”沈年一路小跑着进屋。
“年年……你、陛下那边……”华容夫人站起来,一看见沈年就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连忙拉着沈年的手,将他转来转去仔细检查。
“您快坐着吧,我没事,左右吃点皮肉苦,无碍的。”他看着娘的肚子有些惊奇,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娘,妹妹还有多久出生啊?”
华容好些话想问他,一声不吭就被带进宫数月,也探听不到里头的消息,她每天光是愁都要愁掉一大把头发,说着叹了口气,染了蔻丹的指甲重重戳到沈年头上。
“那是皮肉苦吗?屁股都要开花了!”
沈年摆摆手,无所谓道,“嗨呀,已经算好的了,您也不瞧瞧,五殿下尸骨都凉透了,二殿下和三殿下不知道发配去哪个荒蛮之地等死,起码没杀我的头。”
华容重重叹了口气,又坐下来,这新帝手段残酷,她日日担心年年没个好日子过,“你爹也是个没用的,每日只知道上朝上朝,儿子都没了还要上朝!”
沈年伏在她膝头,摸了摸厚厚的冬衣面料,这才发觉如今确实不比从前了,就连衣裳都换成织锦的了,织锦与云锦一字之差,其中可是千差万别。
他咂摸咂摸嘴,“娘,我爹呢?”已经下傍晚了,怎的还不见人。
华容忍不住和他絮叨,手掌来回摸着沈年的头发,“大抵又是陛下召见吧,朝里的事我知晓不多,你在宫里过得可还好?之后不用再去了吧?你这榆木脑子也考不了什么功名,这样最好,省得身家性命都堆进去。”
沈年从来没离开父母这样久,一时听了唠叨也觉得甚为悦耳,“有吃有喝,好得很啊。”
“有吃有喝就算好?”华容嗔怪他,“干脆当猪仔儿去。”
“当猪仔有什么不好,每天拱拱娘的脚,您就给我喂饭吃。”
华容笑出声,末了还是忍不住忧心,“陛下不会拿你怎么样了吧?他也是,唔——”
沈年摇摇头,连忙捂了他娘的嘴,“知道是陛下您还妄议,赶明儿真要杀头了。”
“夫人——”沈相远远便喊。
“爹!”华容没应他,这些日子看他生气,倒是沈年热情得很。
“哎呦,我昨日刚去求了陛下放你回家过年,今日就盼回来了,快过来爹看看,瘦了没。”沈相也高兴,又将沈年扯着转了一圈。
“儿子回来了,你也就别成天给我摆脸色看了。”他坐到华容身边,“还有身子,别气坏了自己。”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当这官,年年能吃罪吗?你又不是没看见,一个不知哪来的下人也敢扇他巴掌,还是当着你我的面,谁知吾儿在皇宫里又受没受什么见不得人的委屈!”说着说着华容又要掉眼泪了,“干脆辞了这官罢!随我去江南祖宅,我们一家还能有点安生日子!”
沈年正倒腾桌上的鎏金瓶,他眼神都发亮,“爹,你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你惯是能藏。”
沈相忙着安抚夫人,一时顾不上他,“现在这个时节,哪里辞得了官嘛,夫人,稍安勿躁,我已经和陛下说好了,年年以后不用日日进宫,挑着休沐日去两天就成。”
沈年耳朵竖起来,当即不乐意了,“还去啊?我不想去。”
“再说了,我去干嘛啊,文不成武不就,要我当个花瓶都嫌不够漂亮。”
华容不知晓他与楚泊舟那档子事,只以为是新帝要制约相府,说来也怪,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官落了一地,上到将军府下到走马卫,一个都没好果子吃,可唯独他们宰相府,虽说不如以前那样风光,却也安然无恙。
她频繁叹气,“从前进宫你还能护他一二,现在……”
沈相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脊背安抚,显然也正愁这件事。
沈年已经悄摸把巴掌大的鎏金瓶塞进袖口了,从桌上扔了块小点心放嘴里,一边吃一边道,“就是,我才不去。”
这下仿佛又回到他吵闹着不愿意进宫伴读那时。
“要不你去外祖家?总归也没个正经事在身上。”沈相思忖着。
华容也点头,“是啊,当去玩玩也好,男娃娃整日在府上算什么回事,该出去走走。”
沈年嚼着糕,“那陛下能放我走吗?可别我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找理由来抄家了。”
“我去说说罢。”沈相道。
沈年回了自己院里荡秋千,“小芬!”
没人应他,沈年又叫了声,“小芬!”
“公子,你总算回来了!”小芬跑出来,又拉着沈年左右转了一大圈,“七……皇上没拿您怎么样吧?”
沈年纳闷了,怎么都要问这个问题,“就那样吧,你也知道,伴君如伴虎,可累死我了。”
实际上他在暖和和的寝殿里睡了半个月,起来就吃,吃完就睡,没事就去御花园赏赏花,“你还别说,这御膳还真是好吃,宫里的饭菜就是不一样。”
小芬见他没事也松了口气,“我给您炖鸡汤去,哪里的饭能有家里好吃。”
一人一句除了皇上这个代称,谁也没提楚泊舟半个字。
今年冬天格外冷,沈年衣领上一圈毛毛拱着脸蛋,衬得格外白嫩,他揣着袖口晃了会儿秋千,听见小芬喊他吃枣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