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健步如飞也不夸大。谢骁一刻也耐不住了,飞快占据那一角。
萧洵出于私心没和谢家人通气,欲带谢兰玉回侯府看顾。出宫的消息他不曾藏着,只是没想到谢骁回来了。他原先考虑过,谢兰玉若不同意同他走,他也做不得强求带人的事。只一点,萧洵从未把谢骁看在眼里,于是大方放人。
临走之前,他复又提了一句,“烦二公子多盯着你兄长些,他实在不是个听话的病人。”
“侯爷若真关心我兄长,不如为他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兄长的身体是什么状况,侯爷想必心里明白。”说完,谢骁转头便走。“回府。”
他自然不认为三言两语能改变什么,更无法做到如往常那般毫无顾忌。现在的他太过于弱小,无论是谁,他都没有把握与之抗衡。
谢骁钻进车内,见谢兰玉正捧着一簿账本,翻动的几下,隐隐露出清瘦的腕骨。谢兰玉神情专注,不知在琢磨着何事。即是穿了许多衣物,那氅衣也显得尤为空荡。谢骁眼前的这道身影由幻象变具体,又变得虚渺,仿佛一团云雾,抓不到也留不住。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常年相伴的药味竟如此叫他迷恋。谢骁深锁的眉头倏然展开,颞颥处突突直冒的动静得到了安抚。
他伸手按住了谢兰玉翻账本的动作,酝酿了好久,似梗着一丝哭腔,“兄长,我真的…很想你。”
军营中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谢骁身为将领,事务繁重,这才甚少过颠三倒四纵欲无度的日子。每每打完仗,他与弟兄们仍旧会去花楼寻欢作乐。
鱼水之欢,谢骁时时又感到无趣,脑海中浮现出的尽是谢兰玉那的身影。而这种思念日复一日,他心中那算不得隐秘的感情,被催生得愈发强烈。
街上人少,马车在城中走得快,帘子被掀起,灌进了风雪。
谢骁靠近了一步,眼神中是有点可怜的探问、请求,甚或是撒娇。放在往常,他或许已经不顾他人地上下求索了。即是当下,他也是想将谢兰玉搂紧索吻的。
谢兰玉沉静地看着他,其实心软得不行了。他能感觉出谢骁的转变,却以为幼弟是长大了,不再整日想着胡闹了。他欣慰地反握着谢骁的手。可他这幅样子不是谢骁期待之中的反应。
“咳咳……”谢骁忙抚着背替他顺气,焦急不安问,“兄长还在吃那药吗?你的病…是不是还没有治好?”
谢兰玉抬眸,眉宇间尤显病气与疲惫,精气神像被山中精怪一下子抽走了。漏出几声咳后,他的气息变得凌乱。
谢兰玉先是摇头否了他的问,后又安抚似地挠了挠他手心,“小骁,你长大了,日后家中好些地方,还要你操心得多。”
“兄长呢?”谢骁心急地问出口,口不择言地换了说法。“那兄长以后想做什么?”
他低眉看谢兰玉玩手,一把握住,将手放在他手心取暖。那手很白也很凉,细嫩得不沾尘也不染血,纵连的筋骨在皮肉下涌动,散发出唯一的生机。
谢兰玉是个极温柔的兄长,对他由来十分纵容。这于谢骁就是一种成全。若是兄长进了定北侯府,他还能如此吗?
“其实,有机会的话,我想去尝一尝春风楼的酒。可惜喝一两蛊,就要好久出不了门。”不仅如此,还要听府中从上至下,没完没了的絮叨。他笑了笑,又用着接续的气音回道,“还是…算了。其实无事晒晒太阳也很好。”
“兄长可有其他打算?难不成当真要入侯府?”谢骁不争气地酸了满怀。他一心望着兄长能与他掏心掏肺,而非以保护他为由,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
若不是私下打探了一番,连他与谢兰玉不是亲兄弟的事,谢骁还蒙在鼓里。凭什么他宋追星都能介入谢兰玉假死的计划,而他却得一无所知地瞎操心。
“婚期未定,后事如何尚未可知。先奉旨随大军去通州,静观其变吧。”
“冷不冷?”谢骁问道。
将双手捂得热乎了,谢骁忽然卸下披风盖在谢兰玉腿上,看样子似又觉得不是狐裘的不顶用。于是便要脱下谢兰玉的靴,“不要了,这段路无需太久的。”
“帮你暖一暖,也活络下血脉。”他双目熠熠生光。谢兰玉未抽走,他便握住谢兰玉的脚,揉按了一番。这才放心地坐回到车厢一侧靠着。
谢兰玉问了他在云州的经历,而他则向谢兰玉请教了战后流民安置的问题。谢兰玉博学广闻,早年又走南闯北过,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他也能给你对应上,并从一些野史与古籍的蛛丝马迹中得到全新的视角。
仅是短短一路,谢骁受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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