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真胜
佩图拉博的心情不错,非常不错。
若他不想对着自己也撒下谎言,那么他就不能硬要撇下嘴角,造出凶狠冰冷的脸色。
所以莫尔斯登上高台时,见到的是一个神色平和,甚至带了点昂首挺胸的姿态的男孩。真正而非虚假的胜利给予他自信,自信使他具有宽容。如果非要说他脸上有什么叫人不愉快的表情,那只能是一丁点耀眼的骄傲了。
佩图拉博笔挺地站着,势必要让每位公民对他抱有肃然的敬意。他扬起脑袋,浑身威严漫在衣袍垂落的长直褶皱中。
“公民,你是最后一位为两件作品留评的人。”男孩说,“我希望你不得欺瞒,不得奉承,亦不得轻率,不得马虎。”
他侧过头,以平等的目光注视两件作品,在女神像裙角缺了瓣的鲜活样上停留片刻,无异样地示意蓝袍的青年去看两座雕像。
一旁的仪官快速校准收音设备,保证蓝袍青年的声音能远扬至每个人的耳畔。
“我是一名剧作家,大人。”莫尔斯扮演的角色笑着将双手摊开,伪造的皮肤指腹是摩擦得出的老茧。
“我并不是工匠,也不是手艺人。我的能力,全部地寄托在几件反反复复的东西上。那些一模一样的纸张啦、木炭啦、无休无止地替换着,替换出完全一样的命运。我呢,就常常在我的藤椅上磨蹭着我的年岁,想着什么时候我的剧本能换来饭食。”
“我有个梦想是象征和平的奥林匹亚运动会在我们亲爱的大地上再次到来,可惜那就不知是何年何时了。”
蓝袍子青年向前迈步,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的拇指蹭着自己的下巴,一副琢磨的样子。
他时时地观察着佩图拉博的表情,推断男孩此时的思维大洋里正漂泊着哪种情绪的小舟。
仪官要将笔递给蓝袍的青年,正在此时,佩图拉博却止住仪官的举动。
“我听过一则传说,大人。”蓝袍青年流畅地在陶片上画上一笔,细长墨迹如刀刃留的痕,将佩图拉博今日的比试切出一个胜局。“有关蜘蛛的传说。”
抛却题材本身影射的事件,忘掉佩图拉博总暗暗要对他有些反叛的脑筋,这件作品本身同样不差。
安多斯犹豫了,而卡丽丰深知此时他的兄长不可回答。
男孩眼神毫不动摇,虹膜如高山顶的洁净冰霜:“虚假的胜利才是虚无吝啬之物。”
他看了一圈之后,同样点了点头。“今日之事,我也许可用纸与笔将之记载,使得它流传在从今往后的史籍故例里,做那奥林匹亚万般风霜里光辉耀目的范式。然在这之前,我要先投出我的陶片。”
他看出佩图拉博没有半分的不耐烦,反而产生了更多的专注与兴趣。
莫尔斯发觉以另一种身份去叫这孩子“大人”,再获得男孩自满的细小表情来作为回馈,是一种尤其具备强烈乐趣之事。
莫尔斯踱步至双人像面前。
男孩疑惑地问:“你为何仅点评一件塑像?难道伱已决心在女神像的陶片上留印记?”
所以他将这词咬的颇重。
青年好奇地靠近了雕像,他先是选择了赫丰妮女神像。在用纯粹的眼光扫过雕像全身细节后,青年微微点头,问:“我能不能问一问,这件作品创作的本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