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了,阿瑜用了一个从陈初哪里学来的词汇,为今日这顿嘴炮输出画上了完美句号。
前两日,刚刚得知自己这知府位竟是被吴家人撬了,正在气头上的陈景彦还真的考虑过取消这婚约。
“阿瑜!”方才女儿替自己说话,谭氏本来还挺欣慰,但此时听到阿瑜说起此事,不由吓得大喊一声,想要阻止女儿继续说下去。
孙昌浩猝不及防之下,被踹到了床下,强压怒火,再次低三下四哄劝道:“夫人.”
“我只问你,何时能帮繁儿出了这口恶气!”
此时,孙昌浩的话正说到了陈景彦的心坎上.后者沉默半晌,幽幽叹了一回。
“.”
今天闹的如此难看,便是女儿再嫁去吴家,也难落的什么好,谭氏自然动摇,想了想却平静道:“此事并无不可,但退婚需我们夫妻与茂之的爹娘相商吧,吴家姐姐能做的了这个主?”
虽蔡州不如东京繁华,但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
但,他并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本来面带公式化笑容的陈景彦,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语气却带了几分疏离,“下官陈景彦携府衙同仁在此恭候知府大人,大人一路劳顿,快快入城歇息吧。”
吴氏脸上终于露出了些微笑,但说的这话,却把阿瑜震惊的瞪大了杏眼.我何时撺掇他上街了?是他非要死皮赖脸的跟着我和哥哥!
那吴逸繁却抹了抹眼泪,期期艾艾道:“姑母,侄儿非阿瑜不娶!这婚,我不退!”
吴氏是个识货的,一看便知这头面价值不菲,就算是她也没有能与之相比的首饰。
“看来,陈同知近来所获颇丰啊。”
便是白纸黑字写下的承诺都未必做的准,更别说这种云山雾罩、两头堵的话术了。
官舍四季园。
陈景彦拆开一看,竟是刑部尚书吴维光的亲笔信。
可冷静下来后,他又顾忌‘悔婚’这种事对女儿名声不利,再者,在陈景彦心中吴逸繁的确属于‘佳配’,几番考虑后,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说这个,吴逸繁当即一脸委屈,“姑母,上月我与阿瑜上街,被一帮贱吏打了.”
也是,陈景彦躺着便能挣来四海商行的大笔分红,他又不是一个苛待家人的人。
相比谭氏的热情笑容,吴氏的回应冷淡了许多,“不敢当,哪里敢劳驾陈夫人。”
吴逸繁吓的一缩脖子,似乎对疼极了他的姑母很是畏惧,再不敢说一字。
吴氏来了这蔡州,自认女子尊贵无人能超过她这位知府夫人了.
正思量间,忽见一名身材颀长的俊秀男子从前宅垂门快步走了过来,吴氏一见这人,稍显刻薄的冷淡面庞上顿时盛开一朵温柔笑容,连呼,“繁儿!繁儿快过来.”
孙昌浩起身后,先是苦笑一声,随后掏出一封信笺递了过来。
吴氏细细打量陈瑾瑜时,先注意到了后者头上那支翡翠缠金镶红宝蝴蝶金簪。
便是亲姑侄,也有些逾礼了。
“.”
吴氏点了点,又道:“差人喊她回来一趟吧,我有些话与她说”
“.”
谭氏只得把目光看向了吴逸繁,期望后者能私下向吴氏解释一番。
“姐姐,此事我们夫妇知晓,但”
陈景彦替陈初遮掩了一回,后者今日明明没甚当紧事,却宁愿携妻妾、蔡家三娘子出城游玩,也不来参与迎接孙昌浩。
比如,蔡州城内不像东京那般藏龙卧虎,有时一个不起眼的人物便是五六品官员。
“你堂堂知府,还怕一个小小胥吏?恁些年的官都当到狗肚子里了?”
于是,说话颇为直接,“陈夫人,繁儿来了蔡州,便是指望你和陈同知两位长辈,上月他被差人打断门牙一事,你们不知?”
孙昌浩裹着一条薄被,既当褥子又当被子躺在书房床板上。
被骂了,孙昌浩也只能压下不满,尝试解释道:“为夫不是怕一个胥吏,只是如今府衙各实权职位都抓在他们桐山人手里,这路安侯又是桐山之首,一个不慎,为夫便会颜面扫地。”
“.”
一支杯盖在茶几上转了几圈,滚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婚后孙昌浩也并未打听过吴氏过往,他很清楚,这是场交易,不然当年颇为出名的吴家小娘也不可能嫁于他。
几步靠近,吴氏踮脚抱着吴逸繁的脑门亲了又亲。
“怎了?夫人怎了?”
不想,阿瑜反倒加快了语速,“吴家在颍州的粮铺管事勾结官员倒卖官粮,搜刮百姓。后被路安侯人赃并获,斩了吴家管事!我家教养自比不上吴家,但我陈家却做不出这等上愧于天,下愧于民的阴私勾当!”
午时末。
吴氏微微蹙眉,看着阿瑜道:“怎了?阿瑜可是觉得我家教的不如你家?”
家中奴仆全部是吴家人,便是看见家主被主母赶了出来,也没人敢给他送一条被子。
“.”依旧坐在椅子上的谭氏呆呆望着女儿,纵是知晓阿瑜乖巧外表下藏着一颗叛逆的心,谭氏也没见过女儿如此狂躁的一面啊!
诚如吴氏所言,若不是她家兄长提携,孙昌浩确实做不上这一府主官的位置。
说到这儿,吴氏扭头看了一眼谭氏,以说笑口吻道:“你娘未出阁时,便做不好女红,想来也教不好你。往后啊,你白日里便去我哪里吧,我让嫲嫲教你做红。就别再四处乱跑了,免得旁人笑话你娘娇惯你.”
阿瑜抬眸,冲吴氏乖巧一笑,却道:“阿瑜可不敢这样说.只是,阿瑜听说两月前,吴家在颍州的粮铺.”
于是,吴逸繁想了想,开口劝道:“姑母,那差人是听了陈初夫人赵氏的话,才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侄儿,和婶婶无关”
“.”
谭氏说的是正路,当初下聘的是吴逸繁父母,便是退婚也该他们来。
四季园官舍,一肚子气的吴氏辗转反侧。
“.”
陈景彦吃了一惊,赶忙躲开,连称,“孙大人何故如此,使不得”
信中虽没直说,却隐晦的向陈景彦表达了歉意,又暗暗表示了待陈景彦在蔡州三年任满,会想办法调他去东京城做朝官的意思。
旁人不知谭如怡是谁,但吴逸繁却知这是未来岳母,见姑母直呼岳母闺名,吴逸繁连忙劝道:“姑母,此事不关婶婶之事”
不过,对方的态度稍稍抚平了些许愤恨不满。
孙昌浩一行抵达蔡州北门,陈景彦总算做的不是太绝,率各级官吏在城外迎接。
这话引得吴氏破涕为笑,紧接却脸色一变,焦急道:“繁儿这门牙怎断了半颗!可是摔了?”
叹息,像是妥协.
孙昌浩见此,心中不由暗喜,忙道:“德廉兄,今日未见路安侯,还请兄长为我引荐!”
好似方才那番揭人伤疤、翻人老底的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吴家家仆正往园内搬抬大小不一的箱笼,吴氏领着丫鬟、婆子随意在内外三进的宅子里逛着。
吴逸繁话未说话,却见吴氏面色一沉,斥道:“闭嘴,谁让你说话了!”
半夜听夫人来了这么一句,孙昌浩的睡意登时醒了一半,赶忙压低声音道:“夫人不可!如今我刚刚上任,衙门内盘根错节的关系尚未摸清,怎可轻举妄动!不知你说的那人背后还站着谁呢”
以前,孙昌浩原右曹司员外郎的职司虽是肥差,但京城居大不易,他们一家一直挤在一栋前后两进的宅子里,比起如今气派宽敞的官舍,无疑后者舒心许多。
不过,阿瑜并不是像娘亲那般不自信而心虚,而是因为她和叔叔之间早已逾距的关系.
“阿瑜见过婶婶.”阿瑜没跟着吴逸繁喊姑母,但以陈吴两家的关系,喊声婶婶也说的过去。
但身旁的丫鬟却见怪不怪,她们都知晓,主母疼这侄儿疼到了骨子里,便是她生出的两个女儿都比不上堂哥在吴氏心目中的分量。
“阿瑜!”吴逸繁不知被触动哪根神经,突然大怒。
“.”谭氏看了吴氏一眼,想说什么,最终却憋了回去。
可惜,阿瑜根本不鸟他,却见阿瑜再次变幻了形态,抬头张嘴就喷,“那是你姑母,不是我姑母!莫说我现今不是你家人,便是我入了你家,你也休想管我!”
幼年时,谭氏父亲是名没功名的老学究,吴家、陈家却是传承了数百年的书香门第,当年谭氏嫁给陈景彦,不少人都觉着高攀了。
心情烦躁之下,吴氏用胳膊肘狠狠捣了丈夫几下。
陈瑾瑜却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道:“你,除了整日清谈,对天下英雄评头论足,还会甚?吴逸繁,你就是一个眼高手低的妈宝男!”
陈瑾瑜从报社急匆匆回了家,面对吴家长辈,她也有些心虚。
说话间,快步迎了上去,眼眶中竟激动的涌出了泪。
两人的婚事,在颍川老家众所周知,且已下过聘书,若不是近一年他身旁屡屡有大事发生,只怕两家三书六聘的流程早已走完了。
“不!我不退婚!”
“怎不关她事!我吴家子侄来蔡州吃了亏,和他陈景彦夫妇便脱不了干系!有姑母在,莫怕!”
一来气那陈家丫头不知好歹,忤逆长辈。
阿瑜不由怒视吴逸繁,后者连忙摇起了双手,对姑母道:“姑母,不是阿瑜撺掇我的,是我自己.”
事后小厮被悄悄棒杀,吴氏产下一子,为掩人耳目,将那男婴送去了兄长家抚养。
起初,孙昌浩还对此事将信将疑,直到后来见吴氏对某位侄儿事事上心,疼爱有加,孙昌浩心中才有了答案。
而那名婴儿,便是他名义上的侄子,吴逸繁
六千字章节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