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也是在这个房子里，你记得你是怎么痛哭流涕着求我给你一条生路的吗？？”吕浩存居高临下的看着朱仁照，如此问道。
他的声音大了些许：“他凭什么看不起我？”
朱仁照的头在这时低了下来，他似乎有些羞愧，第一次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吕浩存的问题。
他记得当时在山水沟时，朱全曾以自己母亲的死因怒斥朱仁照。
吕浩存再次沉默了下来，整个房间也因为他的沉默而陷入了死寂。
以那时的情形看来，朱仁照似乎并不知晓真相。
“为了他，我可以付出我的生命，而你，却能为你自己把你的儿子出卖给我！”
“明镜台！”朱仁照似乎已经被对方的气势吓破了胆，在那时不敢有八点的迟疑，当下便急切的道出了一个名讳。
“但你这样买子乞命之人，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吕浩存这样说着，身子弯下，眼睛直直的盯着朱仁照，那双眼眶之中，在这时闪动着幽冷的光芒，仿佛要将朱仁照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朱仁照有了方才的教训，此刻变得谨慎了几分，他小心翼翼的言道：“小的也没有亲眼见过，只是觉得有可能是这样……”
这个回答，让吕浩存愣了愣。
男人只是一直盯着朱仁照，并不回应什么。
匍匐在地上的男人，赶忙接着道：“明镜台自诩为天悬城的救星，明面上帮着天悬城百姓打官司，背地里却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家那儿子，就被人蛊惑加入其中，有几次，我听他与人密谋，说是为名除害又杀了谁谁谁，起先我还不以为意，可后来接连听到那些他们说过之人的死讯，而且无一例外死的几乎都是内门弟子……”
“我这一辈子，加过不少卖友求荣的人，为了利益，他们可以牺牲许多东西，朋友、爱人甚至父母。”
“吕大人……”他如此称呼着对面的男人。
而这场面，也让褚青霄的心头也泛起疑惑。
“为什么？”
“你知道我这一年来一直在找杀我儿子的真凶！”
他的脸上露出赔笑之色，弯着脊梁，极尽谄媚的言道：“令公子本是人中龙凤，若不是那日不曾佩戴灵剑，又岂会被我那逆子所害！”
朱仁照对于杀妻仇人的谄媚与卑躬屈膝，每一刻都让褚青霄觉得恶心，他想要快点逃离这处。
那陡然提高音量，振得身处朱仁照身躯中的褚青霄耳膜发疼。
男人的脸色变得有些沉寂，语气也变得意兴阑珊：“我家焕儿，竟然会死在你这种烂泥生得儿子手上……”
想到这里的褚青霄，又沉下了心来，因为与朱仁照心神相连的缘故。
褚青霄能感觉到，吕浩存这故意佯装的态度，明显让朱仁照又紧张了几分。
“你既然这么聪明！那为什么要做蠢事！！！”
朱仁照的身子颤抖，赶忙言道：“小的明白自己犯了大错，但小的今日来寻大人，确实是有其他的消息想要告诉大人！”
“现在他铸成大错，凭什么要我给他买单？”
良久。
“一群不学无术的家伙，愤世嫉俗的总是与天悬山作对，今日还在山水沟折了六桓峰的面子。”
“我以为你会逃的。”好一会的时间，就在褚青霄感觉到朱仁照似乎已经在那样的目光下，要溃败下来时，吕浩存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不敢忘？那你为什么将你妻子死的真相告诉你儿子！？”听闻这话的吕浩存却脸色阴冷的看向朱仁照，寒声问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朱仁照来此竟然是为了给自己乞命而来的。
就算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朱全毕竟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报仇，这在褚青霄看来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你是这个意思吗？”
据他所知，朱仁照只是山水沟中一位落魄的外门弟子，辛苦了大半辈子，也没有博得进入内门的机会。
褚青霄的心头不免有些唏嘘。
褚青霄能感觉到，此刻的朱仁照心头已然是害怕到了极致。
他这样说着，看向朱仁照的目光愈发的阴冷。
“那明镜台是什么好地方吗？我劝过他不下百次，可他从不听我的，还对我恶语相向！”
朱仁照愣了愣，脸上却赶忙堆起了谄媚的笑容：“一开始是有些气恼的，但后面被大人教训过之后，也想开了，那域外邪神那般强大，若是贱内不留下来断后，所有人都得死。”
而眼前这个吕浩存，褚青霄虽然从未听闻过他，可看他这气场，想来就是天悬山中，也是有几分地位的。
“活下去？为了活下去，你竟然你出卖自己的儿子？”他不可置信的言道，而在不可置信以外，他的语调中充斥着的更多的是，嘲讽与不屑。
“只可恨，我那混蛋儿子，不懂这个道理！着实该死！”
吕浩存听闻这话，眉头一挑：“嗯？你的意思是。我家焕儿也是被他们所杀？”
他抬头，看向前放，一位身着黑衣，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正低头盯着他。
可这样的念头一起，他又忽然觉得有些古怪。
“你知道我多么想要我的焕儿活过来吗？”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
按理来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吕浩存似乎已经相信了朱仁照，那他为什么还会死？
“一年多前？？”听闻这话吕浩存脸色陡然难看了几分。
“你看看你，你都什么样子了？瘸了腿，浑身臭味，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苟活在天悬城中，你这样一条烂命，竟然要用自己的儿子去换！”
“而明镜台又恰好喜欢多管闲事，所以就伙同你儿子，杀了我家焕儿？”
“吕大人手眼通天，小的只是一个贱民，怎么逃也是逃不掉的……”朱仁照颤抖着言道。
“如果是明镜台干的这事！明镜台的所有人都得死！而这其中……”
听到这话的褚青霄心头一跳。
他沉默了好一会，方才闷闷的说道：“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还在为之感到愧疚的男人，竟然是这般的无耻之徒！
他不想再待在这场回忆之中。
听到这里的褚青霄，心头一跳，这才知道，那位害死朱全母亲的家伙，已经在一年前死于非命。
而褚青霄同样也记得，当时朱全提及的凶手的名字，叫吕焕，而眼前这个吕浩存极有可能是那个凶手父亲。
而听闻这话时，褚青霄明显的感觉到，朱仁照的心头泛起了一阵兴奋。
朱仁照被吓得肝胆俱裂，脸色煞白。
吕浩存这样问道。
“可他是怎么回报我的？整日游手好闲，只知道跟着一群混蛋鬼混！”
对方的双眼在有些幽暗的房门中闪烁着摄人的幽光，只是一眼，朱仁照便心头慌乱，赶忙低下了头。
“那……那时……”
“我那逆子罪该万死，大人放心，回去一有他的小心，我一定……”
朱仁照说着谄媚之言，可那本来已经放下戒心的吕浩存却忽然脸色一变，转头目光诡异的看向他。
他冷着眉梢，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问道。
“我从未对外说过，焕儿死那天未曾佩戴灵剑，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