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来也是那些故人们想要看到的。”
这话一出，褚青霄都不免一愣，他有些错愕的看向男人，却见男人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惜与心疼。
褚青霄这番话说得甚是郑重，也确实句句由衷。
若说之前，褚青霄对于这《楼兰听风意》的主人，只是觉得自己学了对方的功法，理应感谢对方的话，此刻他便是真正的打心眼里敬重对方。
他显然是将楼兰覆灭归咎于自己在大周境内盘桓了数月之过。
男人点了点头，旋即道：“当年我在楼兰故地，悟得《楼兰听风意》那一刻起，我便意识到鲁图南不会是我的对手。”
剑眉星目，身材挺拔，但两鬓却泛起白霜。
褚青霄忽然便醒悟了过来。
“很多年了。”男人张开嘴这样说道，声音沉稳。
“晚辈愚钝，前辈都不知道答案的事情，晚辈恐怕也没有这个悟性。”褚青霄言道：“不过，晚辈愿意试试。”
“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鲁图南为了应付我做了十足的准备，我虽然报了仇，可自己也油尽灯枯，最后死在了天悬山。”
“小子你心明如镜，我这《楼兰听风意》传到你的手里，乃我十三之幸！”
褚青霄沉默了一会，他认真的想了想，这才抬头看向男人，说道：“我不知道。”
男人的话，倒是佐证了褚青霄的猜测，他言道：“晚辈侥幸，得前辈传承，定不辜负前辈这门剑法，请前辈放心。”
可就在这时，脑海中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如若再等不到一位传人，我这缕神魂其实也快消散了……”
褚青霄却是面露苦笑道：“晚辈是个凡人，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前路迢迢，能遇见什么事与什么人，都是未知之数，晚辈的仇人是手握权势的擎天巨擘，能否报仇雪恨尚且未知，如何敢言报仇之后的事情。”
褚青霄知道是他执念已去，残魂将要消散的征兆。
“对啊，原来答案这般简单……”
他与对方在一刻钟前，可谓素昧平生，但从对方所创之功法，以及平生事迹中，褚青霄却仿佛与对方相识良久。
说到这里，男人看向褚青霄问道：“你可有仇要报？”
褚青霄点了点头：“故地遭遇劫难，确实是因为有歹人背后做了手脚，晚辈既然侥幸偷生，自然要为故人报仇雪恨，洗清冤屈。”
“哈哈哈……”
“那如果你做到了，之后你要做什么呢？”男人又问道。
男人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亡国灭种之恨，如跗骨之蛆、噬身之蚁，痛入骨髓、切肤割心，我虽非悲天悯人之辈，却也不希望这般人间惨剧，再次上演。”
他面带微笑的看着褚青霄，目光上下打量。
他说着，嘴角忽然荡出一抹笑意。
“若有美景，就驻足盘桓。”
“为自己而活……”男人叨念着褚青霄的话，他紧皱的眉头忽然渐渐舒展。
“再去寻他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报仇之后，我该去向何处？”
“我并不希望有人能习得此法……”
见对方终得安息，褚青霄也心头宽慰，他拱手朝着对方又是郑重一拜，言道：“晚辈褚青霄，恭送前辈！”
褚青霄愣了愣，心头莫名有些惆怅若失。
可听闻这话的男人却摇了摇头：“其实……”
“我残魂已逝，难以指点你半分，不过我这残魂中尚且留有当年习得的一丝本命剑意，先赠与小友。”
“前辈也一样，你已经完成你该做的一切，在大周境内等待同伴，是因为同伴失约所致，楼兰覆灭，是因为歹人嫉羡，我们都非神人，如何能预知未来之事，做到面面俱到？前辈无须自责。”褚青霄正色言道，拥有烛阴神血的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男人哪怕只剩下了疑虑残魂，可心中却依然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安息！”
“若有妙人，就把酒言欢。”
“你若不弃，可慢慢参悟，亦或者危机时分，外放御敌，或有助益。”
“他日若你大仇得报，云游天下时，若得空闲，代我去楼兰故地走上一遭，告诉楼兰亡魂……”
“剑客十三，无愧楼兰！”
随着此言一落，十三的气息彻底散去，而褚青霄的体内却在这时，涌出一道精粹无匹的凛然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