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驼峰以丹药之道著称,门下许多长老都喜欢炼制各种丹药,而这些丹药想要彻底证实其效果,自然需要有人试药。
……
入目便见一对老夫妇跪在地上。
哪怕是身在北魏的皇帝,都曾派人来请他为自己炼丹。
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不仅如此,还有数十位外门弟子被其骗上白驼峰试药,从此了无音讯,恐以遭受不测,望诸位大人明察!”
“也是愚蠢,竟然骗到了伏长老的头上。”
“瞎闹腾什么!”伏正良却怒目打断了白青渠的诉苦。
想到这里,他看向那白青渠:“别磕了!”
而既然是试药,就免不了会有一些丹药的效果与预想的有些出入,这些在天悬山的门规中早有规定,一旦出现祸端,该如何赔偿。
……
弄得白驼峰颜面扫地。
只觉一身轻松。
眼看着酒过三巡,宾主尽欢。
已经被架在台上的伏正良却不得不配合他演完这处不知意欲何为的戏。
只是因为伏玄策是白驼峰的太上长老,是成名已经的医道大能。
伏玄策。
“你……你说什么?”伏正良也并未想到对方的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神情古怪,暗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些什么。
“这点小事哪敢劳烦钟将军,我让门下弟子前去驱赶了便是。”
念及此处,伏正良继续道:“我白驼峰对外试药,素来公允,你有什么不适,大可去寻让你试药的长老,他定会依照契约上的条款赔付你银钱!”
可他一时间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是开出价码,招募外门弟子试药,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说着,钟元一脸豪气干云的站起身子,招呼着喝得兴起的众多司府官员就要走出金玉堂,说什么今日一定要为伏峰主正名。
这也就罢了,还窜出一个叫薛三娘的家伙,说什么家中被白驼峰的人陷害,弄得如今整个天悬城都在传这件事。
老人见无法靠近,赶忙看向钟元道:“这位大人!你可一定要为草民做主!!”
他们都该死!
都该为自己的儿子陪葬!!!
“伏峰主见外了!”但钟元却一把抓住了伏正良的手,眯着眼睛盯着他:“你们青雀峰的赵峰主与我武王府的殿下,那可是情投意合,天悬山与武王府怎么说也算是秦晋之好!自家人的事情哪有麻不麻烦的!?”
此言一处,那些司府官员都神情古怪。
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一眼那些证据,只凭臆想便断定了是非。
钟元说罢,眯起了眼睛,看向伏正良的眸中泛起一道意味深长的光芒。
监天司也不知为何,处处维护褚青霄,最后被寄予厚望的范元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准备的杀招出了纰漏,让褚青霄做实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眼前这穿着麻布衣裳的老人,竟然要状告这样一位传奇人物……
“来这里胡闹是何居心?是故意要让诸位大人看我天悬山的笑话吗?”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一定是他的儿子偷盗丹药,而非伏玄策刻意诱骗……
他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孩子!
他们根本不在意真相……
但孟先生这句话是对的。
但见此刻店门口跪着的夫妻二人皆昏庸老迈,悬着的心在这时放下了大半。
以往为了神峰上的和气,加上碍于天悬山的威名,大多数苦主都不敢过多发声,伏正良对于这些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你就说,到底是谁让你们夫妻为他试药的。”而就在伏正良心头隐隐不安的档口,他身旁的钟元却忽然迈步走了上来,他说罢又看向伏正良道:“伏峰主都已经说了,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况且我们这里,有明台府的少司命刘大人在,你怕什么?”
随着这三个字眼出口,金玉堂周遭顿时一阵哗然。
“你敢如此污蔑我天悬山的太上长老,你可知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我把你扒皮抽筋!”
可现在接连东窗事发,而且都闹到了朝廷的大人物面前,这让伏正良意识到得好好管教管教门下弟子,免得哪天真的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抱着这样的念头,伏正良的心头稍安,然后怒目看向白青渠言道:“胡言乱语!”
“你可不能手软,你今日要是放纵了他们,日后他们觉得你软弱好欺,隔三差五的就会上门闹事,对付这种人,我有的是办法!!”
而伏正良闻言却是心头一跳,脸色大变。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伏正良不得不压下心头的火气,在这场宴会上,拉下了老脸,对着一个无论年纪、地位亦或者修为都远不如自己的后生,一阵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是啊!这两个老家伙,一把年纪,却作这般不知羞的事情,还真当我们和他一样愚笨,会相信他们这样拙劣的谎话?”
可今天在七堂会审上,钟元那诡异的态度,他记忆犹新,自然不愿让对方参与,赶忙道:“钟将军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来我天悬山,自然得好生款待。”
他总觉得这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男人,实际上心思缜密,甚至从这对老夫妻出场开始,刚刚在酒肆中还喝得似乎已经神志不清的钟元,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等待眼前这一场好戏开场……
褚青霄陷入了犹豫,他看向窗外,那里金玉堂中的大人物们,已经来到了门口。
虽然确实有些伤了白驼峰的颜面,但毕竟不是大事。
他是号称百年来,南北二朝最高明的药师。
哪怕伏正良这位白驼峰峰主尚且在场,众人言语中对白驼峰的指摘,却依然不曾停下。
“褚公子,我觉得你应该尊重他们的选择……”
“都不是……”而面对伏正良的询问,白青渠却摇了摇头,这样说道。
虽然只是白驼峰的太上长老,可几任天悬山的掌教,对其亦都是毕恭毕敬。
这丹药的存在可以说是天悬山最重要的秘密。
对于天悬山,甚至对于整个大夏朝而言。
伏正良闻言皱起了眉头,他能想到近来有新丹药炼制的白驼峰长老就只有这几人而已……
“伏长老是大夏天下,第一药师。”
“是贾炼?鹿散纯?还是金仗虚?”
但白青渠确实面色如常,在那时继续凄声言道:“我与我家妻子早已寻过白驼峰上让我们试药之人,可对方欺我夫妻二人年迈,根本不理会我们夫妻二人,诉苦无门,故而斗胆前来叨扰诸位大人,为我们伸冤!”
“伏长老医术通神,他炼制的丹药哪一颗不是价值连城,还需要找人试药?真有这样的机会,别说是试药,就是让我倒贴钱,我也求之不得!”
“你救不了他们的。”孟先生却在这时继续说道。
伏正良的脸色难看。
在来到这酒楼门前之前,他也曾暗暗担心,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选在今日闹事,毕竟今日午晌,他才经历过薛三娘之事,心头多少有些投鼠忌器。
“伏峰主大义!”此言一落,白青渠还未说出半句话来,一旁的钟元却是大喝一声,甚是捧场的应和道。
他炼制的丹药,一度被炒入天价,流落在民间的丹药一经现世,甚至会引来诸多血案。
从他记事起,到现在这整整六十二年的时间,这应当是最让他窝火的一天。
可让伏正良没想到的是。
伏正良看着眼前这满脸笑容的粗犷男子,心头的不安更甚。
“无论你背后是谁指使,在这天悬山,我都可以让你再无立锥之地!”
如果放在之前,他大抵会觉得悲伤,觉得不忍。
伏正良很生气。
伏正良用屁股想都能知道,一定是贾炼手下的弟子贪图钱财,将本该杀了的薛三娘卖给了那些倒卖人口之人,这才让对方有机会活着回到了天悬城。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威胁的味道。
“你告诉我,到底是哪位长老敢如此行事,只要查证属实,本峰主保证还你们一个公道!”
“他以威逼利诱之法,恐吓我与贱内试药,可服药之后我们浑身痛楚难忍,几近晕厥。”
“医术造诣近乎通神,德高望重,怎么可能拿人试药然后不闻不问?又怎么可能做出诓骗他人上山!”
所以,他们都认为。
而既然钟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就算心头再惴惴不安,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自然!”
他伸出了手,轻轻的为自己的妻子擦干了嘴角溢出的鲜血。
微笑着,用温柔的声音轻声道:“阿沉,再忍一忍……”
“很快我们就能为子安报仇……”
“很快我们一家人就能团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