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落在他鼻尖的蝴蝶支起身子,摇摇坠坠向前方飞去,似在引路。
琴鹤定睛一看,在他面前右上侧,暴露出了一个大约1.2米的缺口,可以勉强踩着岩壁爬上去。周遭的蝴蝶暂时可以确定没什么攻击性,身上的粉末带有磷光,但掉落在身上很难掸干净。
“你们……算了,我先去洞口那头看看。”
本来还想喊这两个家伙一起,但看他们打得难舍难分的样子,又马上放弃了这个念头。
朝九铆足了劲蹬殊离的腰:“琴兄,你去哪?等等我啊!臭狐狸,快松手……”
殊离冷声厉道:“那你还不快把腿放开。”
朝九和殊离也都发现了不对劲,他们俩明明此前都受了重伤,如今虽然没了灵力和妖力加持,内伤却好像痊愈了一般,无论怎样折腾都不觉得痛。
又僵持了一会。
不远处传来琴鹤模糊的声音:“这里似乎有条河可以通行,我好像找到出去的路了。”
眼前这一条河,与其说是河,更像是蝴蝶的流穴。
河中一滴水也无,千万只异色蓝闪蝶交织涌动,蝶翼飞舞,千万点幽幽磷光闪烁。乍一看好似暗蓝色的水面,波澜壮阔,又柔软如缎面一般,望不见尽头。
琴鹤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绮丽美妙的场景,心中不免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但又转念一想这是修仙游戏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河两端都看不见头,想要直接越过几乎是不可能的。可要是就这么下去,就算这些蝴蝶没有攻击性,谁又知道这下面藏着什么?
“貌若仙,声似弦,悄悄唱来我听些;谁家少年挑云剑,笑若清风之朗月;道高如山兮,心颤如水耶;满腔执念化作道,侬依脉脉不肯歇,金风玉露春风渡,哪管雷劫彻夜喧……”
不远处,一美艳女子撑着轻舟悠悠行来,船头挂着一盏碧莹色的精致木提灯,口中哼着清歌,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先前引他过来的那只碟,率先飞过“河面”,悄然落在船灯上。
琴鹤细听了一会便有些尴尬,调子倒是还中听,只是这词,越往后便越露骨,越听越不对劲,简直是在直描修道之人的双修妙法。
“小道友,要过河吗?”
那绝色女子穿着薄衫粉衣,仰起头这么俏生生地问,颇有两分无辜可爱的娇媚之感。
她撑着玉竹竿,手腕一动,那些蝴蝶便知情识趣地飞至两边,一片片幽光涌动,好似拨开清凌凌的湖面。
琴鹤礼貌道:“借问道友,这是什么河?”
少女妩媚一笑:“这叫啼哭河,自古便是古往今来痴情男女的坟塚。吾乃渡河小仙警幻元君,若要过河,必得留下一段姻缘故事,不知道友你身上——”
她轻声微挑,含情脉脉道:“藏着什么动人故事要说与我听呢?”
眼前美貌女子自称是渡河小仙,言语亲昵和善,周身灵气环伺道法高强,乍一看毫无问题,却隐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琴鹤心里存了两份谨慎,脑中飞速运转,终于豁然开朗。
明白了,是仙家气韵。
容貌太过艳丽反而没了端庄,举止过于亲昵却失了严肃,比起高不可攀的正道仙子,对方皮囊下的骚动,倒更像是妖精鬼魅一类。
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这位“警幻元君”脚下竟然没有影子!
虽说洞里不算亮堂,但这些蝴蝶全部身染幽若蓝光,甚至隐约能看清岩壁,总不可能半分倒影都看不见。他装作若无其事,飞快瞄了一眼自己脚下,果然是有影子的。
这位所谓的“警幻元君”一定有蹊跷,竟然在这种地窟下出现,还自称是仙,本身就很令人起疑,怕不是什么脏东西。
可万一真起了冲突,论道行只怕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说到底,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字——拖,在对方露出狐狸尾巴前,强行拖到朝九和殊离过来为止。
琴鹤有些头痛,也不知道那二人会不会化干戈为玉帛赶紧过来,万一那两人都是犟骨头谁也不肯先松手,说不定他要遭遇什么不测。
通常来说,游戏里每个副本里的NPC都有自己一套行为准则,只要按照游戏规则去做,应该还能暂且拖住一会。
这位警幻元君所钟爱的,就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了。
他面上愈发平静,深怕自己一个疏忽惹得对方生疑导致送掉性命,只是他恋爱经历几乎可以等同为0,哪里有什么动人故事能说……
看来,只能编了。
绞尽脑汁后,琴鹤终于想起前世一个久经不衰、感人至深的戏曲,瞬间松了口气:“不知仙子可看过民间话本《梁祝》?”
“警幻元君”思索片刻,迟疑道:“我自诩遍阅天下有情之书,却从未听过这本,不知讲得是何故事?”
没听过,那就好骗了。
琴鹤轻咳一声,将那祝英台二人在学堂相识,又被如何棒打鸳鸯、一同化蝶的故事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
尤其说到两人昔日同窗之谊,一时兴起还唱了一小段脍炙人口的昆戏:
[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你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小时候他常和小伙伴溜进戏园子里看戏,这一段经典对白自然是耳熟能详,张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