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觉眼角狂跳,无可奈何:“姑且不提车轮怎么在水面上开,你只是单纯想玩吧?”
“诶?季觉哥不也一样么?”
安凝瞥过来,怨念:“明明玩的超开心!”
“可总要回家里去的,对吧?”季觉微微一叹,耸肩:“哪怕玩得再开心,可总有事情要做的,还有一大堆事情要解决呢。”
“……”
安凝没有再说话了。
看着他。
眼神疑惑,亦或者,恼怒。
“怎么了?”
“想不明白,从以前到现在,完全想不明白。”
安凝双手抱怀,再按耐不住了,不快的发问:“季觉哥,有一点你一直很奇怪啊……为什么一定要去做事情呢?有什么重要到放不下的事情,就一定要由你来做不可?”
季觉耸肩:“如果……”
安凝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就是说,非要做什么都有意义才行么。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够?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你才会满足啊?”
“……”
寂静里,季觉沉默着。
好像是不理解她的意思,亦或者,其实早就已经明白,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断的去追求意义和结果,日复一日疲于奔命的向前,毫无喘息、跌跌撞撞的向上……这样的人生,真的有尽头么?
无数意义和成果之后,真的会有意义和成果么?
他不知道。
可倘若不这样的话……
“其实,只要高兴就可以的,对吧?”
安凝瞪大了眼睛,凑近了:“哪怕找一颗喜欢的树,无所事事的躺下来,在树下面睡一整天也没关系。开开心心的去找想吃的东西,快快乐乐的无所事事也无所谓……明明从来没有人能规定,人必须怎么活着才可以,对吧?”
“……又在说小孩子话了。”
季觉叹息,可还想要说话,却再也说不出了。
是安凝伸出了手。
在数千公里的奔波之后,她鼓起勇气,终于越过了驾驶席之间最后的短暂距离。踮起脚来,轻柔又郑重的拥抱,将他的面孔抱进了怀里。
仿佛泡影一般轻盈的气息将季觉吞没了。
如梦似幻。
“你已经很努力啦。”
安凝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告诉他:“偶尔休息一下也没关系。”
季觉僵硬在原地。
许久,许久,直到她终于松开了手。
安凝缓缓回过头。
看向窗外。
柔和的眼神渐渐冰冷了起来,满怀着嫌弃,看向车库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影。
“没事儿,别管我们,你们继续。”
“当我们不存在就可以了。”
“哎呀,我说青春呐……”
在车库门口,那两个穿着游客专属大衬衫和大裤衩的中年人戴着如出一辙的遮阳帽和大墨镜,脚踏人字拖,手里还提着一大堆纪念品。
毫无任何的存在感,甚至就连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安能和安得。
他们正磕着瓜子,兴奋旁观着甜美的青春故事,两张脸上几乎笑出了一朵凋零殆尽的残和一颗被饱经沧桑败柳。
“啧,家里人来了……”
安凝撇嘴,收回视线,看向了季觉:“我要走啦,季觉哥,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季觉沉默了很久,告诉她:“快点回家,别磨蹭。”
“然后呢?”安凝追问。
“……”
再度的沉默之后,季觉叹息着,诚挚低头:“谢谢。”
“然后呢?然后呢?!”安凝越发期盼。
然后,就看到季觉下车,找到了早就吩咐下属准备好的包裹,拆开来,将厚厚一大叠数学生物物理化学和历史教科书以及考试测验卷放进了安凝的手里。
堆成一座小山。
“好好学习,努力摆脱文盲!”
季觉郑重说道:“这些书和练习题,拿回去慢慢学慢慢做,争取考个好大学。”
【???】
安凝呆滞着,低头看着怀里那一堆崭新的教科书和问卷,又看着季觉,往复多次,再忍不住恼怒:
“果然还是讨厌!”
“嗯。”
“到现在还在骗人!”
“嗯。”
季觉点头,正想要说话,可领口却被扯住了。
那么粗暴。
强行拽了过去,迫使着他低下头。
再然后,安凝踮起了脚。
那一双仿佛洋溢着星辰璨光的眼瞳靠近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紧贴着,有什么柔和的触感从嘴唇之上浮现了。
可再不像之前那么轻柔的,反而带着食肉动物一样的粗暴和凶狠。潜伏许久的狼从影子里跳出来了,趁着猎物不注意,将它扑到了,咬住了要害之后,大快朵颐。
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才松开了手。
欣赏着猎物垂死的模样,无声咧嘴。
她抬起手指,擦拭着嘴角那一丝不知是谁的血色,放进嘴里,舔舐回味。
“你搞错了一点哦,季觉哥,我喜欢你。”
她凝视着季觉错愕的模样,一字一顿的告诉他:“哪怕你不是什么人的东西,我也喜欢你!”
“……”
寂静里,季觉依旧呆滞着,好几次,想要张口却说不出话,到最后,却只能仿佛掩饰一样的问:“这句也是在骗我吗?”
于是,安凝笑了起来。
“你猜?”
季觉看着那张得意洋洋的笑容,始终猜不明白:“你也很讨厌啊,安凝。”
安凝的笑容越发愉快。
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了。
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重新冲了回来,在季觉警惕的时候,劈手夺过了他的手机,输入了偷看来的密码之后,再存入了自己的电话和所有联系方式,最后,放回了他手里。
紧接着,趁着他不注意,又拽过了他的领口。
再亲了一下。
“下一次,还想要出去玩的话,就再来找我吧,季觉哥。”
她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欣赏着季觉的神情,轻柔一笑:
“随时随地!”
季觉僵硬着,不知道说什么。
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车库门口,那俩兴奋围观的人影,满怀疑惑和震惊:不是,你们侄女未成年谈恋爱,嘴子都当着你们的面亲了好几口了,你们就这么干看着吗?!
铜头皮带呢?
抽出来啊!
而安能和安得依旧抽烟打屁,毫无反应。
察觉到他的眼神,顿时不屑一笑。
区区侄女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被渣男始乱终弃,我们还能怒不可遏不成?
当年我俩玩摇滚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我们白鹿是这样的,小子!
懂不懂什么叫自由?
季觉再无话可说
就这样,看着安凝跟着他们走了。
消失不见。
甚至忘记了说再见。
回归寂静的车库里,他一屁股坐在被安凝抛下来的教科书上,莫名震撼。
虽然但是……
道理我都懂,可你们白鹿也太他妈自由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