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皇帝很明显偏爱侧重于陈道古,可张知白低着头颅,仿佛没有听见这些话一般,面色没有一点变化。
十几年为官,经历过官场沉浮,位极人臣,他的心计与城府自然是顶尖的。
“都去吧!”
李舜尧揉揉眉心,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大太监见状,连忙搀扶着。
“朕乏了,回养心殿。”
“咱家领命。”
太监领着李舜尧回去了,大殿一下子又冷清起来。
“大伴,你说这人心善变吗?”
回殿的路上,李舜尧冷不丁向大太监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大太监依旧沉默不语,仿佛没有听到自家主子的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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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人先走。”
他就像是一位典雅的儒生,微笑着让陈道古先走。
旋即出了殿门的那一刻,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要早些做打算了。”
他内心暗忖。
尽管他没有通敌叛国,可万一大雍真的独木难支,他可不想搭进去。
回去就要遣送走家眷,现在其他九州全部沦陷,可商路还存在!
去邻国暂避祸端,以他的人脉不过是动动手的事。
至于他自己,虽然不走,可也不会迂腐顽固与大雍共存亡,必要时…那一万多的人马都可以临阵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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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王爷坐在极尽奢华的马车内,闭目沉思着。
现在他们正在去盛京的路上,可他心中不是很平静。
他在回想,回想着大雍仅剩的仁人志士。
有郡城郡守誓死不降,城破时,里面百姓十不存一,以人为食,硬生生撑了几个月。
有大商巨贾散尽家财,只为前方士兵可以有军饷粮草,且死亡后家属有抚恤金。
更有智谋无双之辈,以一己之力,炒动当地粮价,令一些贪婪无度的商人觉得有利可图。
可来后,才发现粮价下降,但他们的成本已经花费,路上时间又多。
运回去的话,先不说粮食会不会遭雨毁坏,时间久了也会发霉,更不用说运回去人力成本也要许多。
因此,那些以为来此地捡银子的商人赔了个底朝天,甚至还有棺材本搭进去的,纷纷怒骂那位谋士。
可人家用的乃是堂堂正正的顶级阳谋,你只有生生受着!
有忠君报国的城主,在楚云飞一天之内连下二十城的情况下,带兵据守要塞,誓死不降。
甚至遭到亲侄儿的背叛,在城门开的那一刻,他没有先去杀敌,反而是砍了自己的侄子,随后才冲进叛军阵中。
被俘后,大笑道:“侄儿是与城共存亡,已经捐躯与国了。”
而后,自戕已经是一种奢望。
对着叛军大将说道:“我主在北,不可使我面南而亡。”
叛军大将震动,后来此事传到柳君羡耳中,他都不得不感慨一声:()
“荒北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
有州城州牧全民皆兵,战尽了最后一滴血,城内无一人活着。
老少妇孺上了战场,婴孩之前就被活活溺死。
有…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当一个国家被逼到绝境,不要怀疑百姓的凝聚力与视死如归的决心。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愚忠!愚忠啊!”
柳君羡怒骂,失去了往日的沉稳。
明明他们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马车内的柳君羡最终嘴唇动了动,化为了一抹叹息。
“这是必要的牺牲,不是吗?我们没有错,不是吗?”
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