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上巳
三月三日是上巳节，燕梁的年轻男女年满十五，就可以在这日出门往灞水边去踏青游玩。
古来就有折兰赠与心上人的习俗，所以这一日，也是情人相会之日。
去年的上巳节海柔虽然已经满了十五，这一日却也并没有出门。
虽然嘴上说着是沛柔年纪未到不能陪她去，实际上沛柔却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她的心上人不在燕京罢了。
万长风去年年初就被万将军送到了西北。
虽然昭永十五年贞惠公主已经往敕勒和亲，两族停了战火，可敕勒是狼的后人，他们血液中的野性永不可能被驯服。
所以万老将军的营帐仍然驻扎在斡水河畔，兵士也仍然勤加演练，以备不时之需。
柯明叙对着她笑了笑，而后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温柔地为她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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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困劳而改节。”
只是她原来还以为，她今生也不会再在上巳节时踏足这里。
说完便上了马。
沛柔便笑道：“早在昭永十一年柯表哥就已经中了举人了，这些年却似乎没听见你再下场，下一科柯表哥可要去试试身手？”
柯明叙面上就现出了讶然之色，而后道：“不瞒五表妹。前两年家中祖父倒的确有此意，可是我也早早就推却了，后来这件事也就不曾再提。”
“春寒露重，虽然此时天气还好，也该注意添衣才是。”
“我曾和祖父促膝长谈了一次，祖父也答应我，将来可以自己择一位合心意的妻子。”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每逢远游，远道绵绵，唯思寒暖不定，她可知珍重添衣？”
沛柔又想起柯明叙，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一。若是前生，他应当早就和英国公府的段六娘订婚了才是，今生却也一直没有听说。
“姐姐太自谦了。”
去年腊月里万长风从西北回来，就没有再往西北去。
十六岁的少年举人，又是当科的解元，满燕梁也找不出几个。难怪前生燕京少女都为他如此着迷。
“年节下要进宫也就罢了，也只是早起折腾，倒是平白被不少人打趣，害得这几年我的面皮都厚了几分。”
“我之前听闻柯表哥正在和英国公府的小姐议亲，不知进展如何了？若事情定下来，我也好跟着母亲去讨一杯喜酒喝。”
今日他也如寻常一般装束，雪青色的直缀，袍角绣着应景的兰草。
此时正是一生中最好的一段年华，细细看来，只觉发如绿云，肤如凝脂，眉如翠羽，颜如舜华。端的是倾城国色。
眼见着两人两骑逐渐远去，沛柔的心也逐渐宁静下来。
“昭永十年元俪皇后仙去之后，宫中就再没办过春宴，若不是这样，今日我还真没有时间出来。”
沛柔笑着嗔了她一眼，“这个封号得了，好处也就是每年多些粮米，可坏处真是数不尽的多。”
若心中已有一人，又怎能再接受其他人，那时候是她太过强求了。
“况且这几年我跟着老师漂泊不定，没有妻室，反而能自在些。我也明白女儿家为人妇不易，若丈夫不在，只会更加艰难。”
景珣坐在马上对着沛柔笑道：“五表妹，今日多谢你。明日我就让人买了玉炉芳新出的‘寒烟翠’送到外祖母府上。”
自从春宴那次景珣和瑜娘比剑输给了瑜娘之后，听郡王妃说，这几年他也有勤加练习，不再似从前游手好闲了。
“老师说与功名学问相比，还是为人处世更重要，我也深以为然。”
那柯明碧最后又会做了哪家妇呢？
瑜娘便笑，“哎呀，往后再也不这样看你了，越看越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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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露心能嫁给他，也实在是羡煞众人的好福气。
果然没过多久，景珣就来到她们身前。
他们一起沿着灞河散步。春风多情，流连世间，这件披风的确为她驱散了不少寒意。
那披风的重量压在她肩上，还有柯明叙未散的体温。
他爱惜地把自己衣襟上的春兰摘下，而后耐心地别在了沛柔的衣襟上。
他祖母江老夫人自去年腊月起便身体不适，几番凶险，隐隐有了下世的光景。
她沿着河边赏景，走了未有多久，就见柯明叙在朝她走来，迎面是一阵松柏的清冽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