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齐延在此地做什么,怎么会路过这个偏僻的小院,但她觉得他是时候该走了。她再回过头时,却见齐延已经进了院门,没有等她说话,齐延先躬身给李嬷嬷行了一个礼:“不知道您的身份,不敢随意称呼。”
才喝了一盅茶,却忽然听见有人叩门。纭春此时在厨房里忙碌,李嬷嬷爱吃她做的胡辣汤。沛柔就笑着站起来,打开了院门。
齐延看起来比三月里更清瘦了一些,大病了一场,总归是有些消耗的。
重乔今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叩门的手停留在半空,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您和她不是没有往来的么,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前后两生,她从没有盼望过会在这个小院里遇见他。
银缸上的蜡烛被点亮,室内也明亮起来,这里是他少年时一个人住着的嘉懿堂。
“晚辈出身诚毅侯府,和乡君是故交,没想到今日路过,居然也能碰到乡君,实在是很有缘分。”
笑道:“原来是侯府的公子。我不过是从前服侍过乡君母亲的下人罢了,您实在太客气了。”
可今生他在她面前可是从没有温和过的,反而总是很冷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一场疫病,如前生一般,直到八月底才结束。
齐延笑着接了她那碗茶,一饮而尽之后道:“今日乡君可也要回城?不如与我同行,我身边带了几个小厮身手都不错,这样也更安全些。”
沛柔不依:“意姐儿身边有父亲给的亲卫,以一当十没有问题。更何况纭春还在里面忙碌呢,此时便走,难道要将她撇下?。”
“温婉贤淑,知礼明慧。”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可是我听说她长得十分漂亮,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
而后他问重乔,“徐家五小姐送过来的药呢?你方才服侍我吃了么?”
不管齐延前生对她怎样,重乔一直是对她很好的。每次她想让他帮忙传递些东西或是口信给齐延,他总是能把事情办好。
前生她连也不会养,到她手上,不是浇多了水就是忘记浇水,没有能活过一季的。
院中的李嬷嬷已经开始询问沛柔到底是谁来了。沛柔回头应了一声,而后把目光落在重乔身上。
他今日没有穿直缀,做书生打扮,而是穿着武人的戎装,身上佩了剑,看不出来是要去做什么。
有一次齐延烦不胜烦,问沛柔到底给重乔灌了什么迷魂汤,沛柔就笑着答他,“谁让我生的比你好看。食色性也,众生平等。”
少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夕阳,神智逐渐清明起来。而后让重乔去点了几盏灯。
沛柔在九月中旬才被允许出门,往香山小院去探望李嬷嬷。
李嬷嬷在给外祖母做贴身侍女之前,也是乡野间穷苦的出身。
重乔正愣愣地摸不着头脑,李嬷嬷却听见了方才沛柔说的话:“意姐儿,瞎说什么呢。”
今日她的心情实在很好,妙语连珠,逗得李嬷嬷连连发笑。
李嬷嬷在的院子却是生机勃勃的,除了那棵叶子已然比二月春更红的枫树,院中还有一架紫藤。
李嬷嬷就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在一个清晨,或是黄昏,她听见有人叩门,而后站起来打开院门。迎面就是她深爱的那个人。
林霰不是她的下人,她没有勉强他。
“过路的人讨要一碗茶能算得了什么大事,与人行善,也是给自己积福。”
因为时疫的事情,她已经许久没有来看过李嬷嬷,此时和李嬷嬷自然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齐延只是病了一场,怎么连性子都改了。
齐延从马上下来,盯了重乔一眼,他才反应过来,苦笑着对沛柔道:“乡君,您能不能行行好,再赏小的一碗茶,我家四爷还没喝呢。”
他的样貌生的实在好,此时是黄昏,他背着光坐在马上,夕阳使得他的鬓角泛着淡淡的金色,和沛柔记忆中前生四月马球场上的他几乎可以重合。
重乔到此刻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红了脸,低着头结结巴巴地道:“徐……徐五小姐,啊,不是,淮邑乡君。我和我家少爷路过此地,想麻烦您,讨一碗水喝。”
沛柔曾想让林霰也去帮忙救人,他却拒绝了。他的医术原来就是为了一个人而学的,可那个人没有能够等到。
现在虽然不是开的时节,可李嬷嬷手巧,拿碎布做了许多绢挂在上面,也是好一番热闹。
她看了齐延一眼,“齐世兄想必没有空闲,能在此地等我。”
齐延却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来,掸去了衣上的灰尘。
悠然对李嬷嬷道:“我今日并不赶路,等一等乡君也无妨,正好和您老人家说几句话。”
一旁的重乔也看傻了眼。
这个人……今天也实在太奇怪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