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一职看似轻松,只需每日入宫到特意打造出来的神无殿祈福两个时辰而已,实则事情也不少,他除了是大魏楚朝的国师,还是圣山的大祭司。
日常的神殿祈福,每日必须晨昏定省的沐浴打坐,以及国师府的各种杂事,还要处理每隔一段时间千里之外圣山送来的各种事册,算下来杂事多如耗牛。
山中事务自不用多说,最主要的还是选取合适的入门弟子安排功课,核查弟子们的学习进度给以鼓励或者奖励,再给做错事的弟子施以惩戒,犯错严重的就要严惩不待,甚至是逐出山门。
这些都是为了选出下任大祭司,将来他退位之后便能顺利接任。
所以他是很忙的,但自从那日过后某人就有恃无恐的常让弟子来唤他,令他耽搁了好些事不说,唤他前来的还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但软肋被人死死捏住了,他就别无它法。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对这人别无它法。
一天见到这国师的机会实在太少,若是不抓紧机会他怕是猴年马月才能出了这大牢。傅风转口再接再厉道:“吃的不舒坦,这床铺,这床铺奴才睡着也极不舒服!”
国师听后倍感复杂,他是来这里住牢的,还是来这里当贵客的?
最终的最终,万般训斥与狠心拒绝还是浓缩成了一声叹气。
从被这人狡猾的套出他的心意那刻,他就认了。
他看了眼傅风身后,再道:“前日我已经叫人给你换过一床新的褥被,并不湿润。”
话音刚落,傅风满不服气的拍着门栏大嚷道:“奴才都睡惯了掌司监的床,这床铺硬的很,硌得奴才背疼,每日起来都直不起腰!”
国师被这只活像是只金贵骄矜,受不得一点苦楚的金丝雀磨得没了脾气,最近对着这人他叹气的次数直线上升,听完这话便又是轻叹一声。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会让他们再给你加一床软被。”
“还有这地牢太暗了,奴才每日瞧着眼花,都看不清国师你......”
话未说完,国师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盏盏烛光从他身后的墙壁次第亮起,眨眼间就把整座地牢照的通明,瞬间亮如白昼。
这下别说一个国师看不清,就是十个国师排排站在一起,每个人衣摆上的暗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长久身处地牢又正面对着烛光的傅风只觉眼前诈然一亮,明亮到近乎刺眼。
他身子一呛险些摔倒,慌忙扒住铁栏才得以站住,一时间脑子跟着眼睛都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了很久,他勉强能看出对面的人形轮廓时,才听到前方传来国师的疏淡嗓音。
“够亮了吗?”
傅风慢慢的捂住眼,缓缓颔首:“......嗯。”
他怕这一眼把某个人看的魂飞破散。
终于得到了他‘满意’的答复,国师废话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一步不曾停留。
待他走后许久,傅风才是捂着泛花的眼睛一步步颤抖着摸回了床边,把头埋入冰凉的被子里一面恶狠狠咬着被角,一面咬牙切齿的骂开了。
他都不敢骂大声,就怕被某人的迷徒听见后掉头告诉他,令他这些时日的辛苦都功亏一篑。
迟早有一日,他要百倍奉还,给他等着!
把花名册的合适人名一个个都圈出来后,再抬头窗外已是黑夜凄清,明月濯濯。
国师拿着笔停了半刻,回头询问身旁的侍者:“今日他如何了?”
侍者是跟随伺候他身边多年的弟子,乖巧又懂事,从不会多说多问,一听便知他问的是谁,便规规矩矩答他那人中午吃了小厨房送去的萝卜炖排骨,汁浇鳗鱼,饭还多吃了两碗。
“嗯,明日给他换些菜色吧,叫厨师多放点蔬菜瓜果,少给他弄荤腥之物,吃多了不好。”
国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花册,又补充道,“你明日跟着阿青去城南的点心斋买些点心回来,不要太甜太腻的。”
大祭司从来不吃甜食,这东西是特意给谁买的自然不言而喻。
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大祭司特殊待过谁,伸出五指也就拿的出这一个。弟子听后心里的心思九转十八弯,面上还是恭敬的应了声是
“我让你们给他加的床铺,加了吗?”
“前日大祭司一提,当晚阿明他们便送去了。”
“他可有又提什么要求。”
“这倒没有。”弟子想了一想,面露为难,“但他还是日日闹着要见大祭司您,阿明他们不去通报他就闹着要绝食,弟子们实在......”
“......别管他,一两顿饿不死。”真是个玩赖,就会拿孩子们斗气。国师越想越觉得可气,越可气就越无奈,最后眼皮不动的丢出一句话。
“饿的受不住自己就会吃了,你们无需担忧。”
弟子呐呐的哦了一声,忍不住心想道,我们倒是一点不担心,只怕有人要担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