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味极淡,隐约还混了几分水汽,若是没有用心,便极容易被人忽略了过去。
君钰凝眸,抓了林琅那只在自己身上乱动的手,便要将袖子向上翻卷,林琅却忽然发觉般躲开了去。
君钰眉毛一挑,迅速出手截了那只退去的手,动作间迅风流转,飘起袖角几分。
“嗯哼——”但闻得一声闷哼,君钰手下更是不犹豫,擒了林琅手臂便是一扯。瞧起来是两人你来我往的几个来回,其实不过在瞬息间便已尽数完成,林琅来不及阻止,自己的衣袍大袖便已被碎裂了一块,露出林琅一截雪白的腕子。
“大胆!”林琅忽感自己的半身清凉,下意识便是扬眉一喝。
但是这次,君钰却没有如往常一般虚与委蛇地道着“微臣知罪”,君钰瞧着林琅那露出的半截手臂,略过那一道几层布带亦盖不住的淡红血腥,君钰凉凉说道:“陛下受伤了,看来今日的接见筵席并不顺利。”
“我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玉人的眼睛太透了……”林琅啧了一声,无奈道,“筵席是在昏后,不过,晋国的公主被人劫走了。”
君钰思量片刻:“谁动得手?”
“我正在查。只是从线索来看,未必是为了你所想的事情。”林琅顿了顿,垂首将半截没破的袖子往下拉了拉,迎着君钰不解的目光,回忆道,“刺客是趁我更衣当下蒙混进来行刺,只有那一个人,但是十分可怕,他他的武功奇高、奇怪,比我身侧的暗卫怕是都要强,恐怕只有老师可以和他较量一下,若非他寡不敌众,他要取我性命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没有取我性命的杀意,他和我交手间也只是点到为止的试探,联系后来晋国昭武公主的失踪,想是为了扰乱视线罢了——而且,多半是一出自导自演的戏码。”
“什么意思?”君钰阻了他扯衣的手,“已经这般了,不如陛下便脱了换身新的吧。”
林琅瞧了一眼君钰,见他目光平平,了无深意,当下便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握住,顺藤摸瓜般地向上攀,将人抱入怀里,林琅勾唇坏坏一笑道:“玉人今日真是主动,我当真是好生欢喜。”
君钰被那突然的热源弄得不适地动了动,却闻得林琅继续调笑道:“你连里衣都没穿,玉人这般知我心思,我又怎可辜负美人的一番心意——不如现下继续昨夜之事,如何?”
君钰一顿:“我这身子怕是不行,陛下莫要为难微臣了……”
林琅瞧一眼君钰腰间那圆隆的胎肚,闪着琉璃金碎光的眼珠子转了转:“若是不做全,小心些也无妨罢。”
“……”君钰想抽回自己的手,无意间动作大了些,现下就这么一动,更扯得衣衫几分凌乱——昨日行房以后一半的衣物皆不能穿了,因为小楼处没有几件他能穿的衣物,现下他也不过只着了两件单薄的外衫——林琅不肯松手,两人拉扯间,前襟一拉,君钰半个肩膀就露了出来。
“陛下——”虽说现下只有二人,但一想到昨晚在榻上林琅十分放肆的事,君钰稍显窘迫,拢了拢衣裳,只能将头别向一边不说话,“现下还是白日,陛下可要顾全着礼数些……”
“玉人刚才撕我身上礼服的时候,也没有顾全礼法啊……”林琅见君钰这般反应,心下更是愉悦,不过也知道点到为止见好就收,他不再紧逼,拉着君钰的手向自己的腰侧一按,林琅道:“这里……我受伤的地方可不止是手臂,玉人不安慰我一下吗?”
幽幽的语调半含着委屈,君钰回神看他一眼,顺着他的话伸手摸了摸,手下的身子,隔着绸缎,软腻如丝,炙烫如铁,却哪里有一丝伤着的痕迹。
君钰摸了片刻,忽然觉得不对劲,抬眸见林琅那双凤眼弯弯,林琅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君钰惊觉着将手抽了出来,又被林琅按着不肯放了:“我就知道,玉人可是心疼了,若是玉人再坦白些,我可能会更欢喜一些。”
君钰有些懊恼,别过头去:“好在你身上穿的不是冕服,否则微臣真是罪该万死。陛下还是先换身衣裳吧,这厢虽有热源,却也已是冷天,若是伤了龙体……”
林琅倏忽贴近他:“玉人。”
耳边凑近的热源夹着水汽,浮在皮肤上叫人略微觉得有些痒,君钰受不了那贴近的灼热感,便又扭回头去,方要说点什么,君钰便觉唇上被轻轻一点,口唇相贴的灼热下,君钰微颤了颤眼睫,见林琅一双长眸沉沉,与他对上后又染了点点笑意。君钰微讶,唇角张了张,却见林琅双眸一闭,托着他的脑袋略略俯身,探舌进来。
本在君钰唇上轻轻的一贴,君钰并不觉得什么,这般两人真真唇齿缠上了,君钰倒是舍不得放开了,抱住对方的胳膊,君钰闭目,就着姿势静静地相互贴着,清浅回应,呼吸交缠。
林琅舔舔那水润湿滑的美唇,有些不甘不愿地收回身子,却仍旧将君钰圈在怀里拥着:“我事练武的人,这季节对我来说,还真真算不得什么,倒是玉人你,既是体虚,便莫要仗着内力深厚就不当回事,况且你如今的身体里还怀着胎儿。”
“咳、陛下——”君钰面上微微一热,按住那只在自己滚圆肚腹上乱摸的手,不经意便转眼一横。
林琅受到那略带不满的眼神,只觉得心神微荡,装作没见那眼中的幽怨情绪,又在君钰面上蹭了蹭,率先开口道:“我知道你适应不了这般身份跨越禁忌,心中又是羞恼,我不喜欢你唤我陛下,可既然已到了这种地步,玉人为何不能再坦率些——我还是希望玉人能如先前那般唤我琅儿。”
“……君臣有别,微臣……”
“嗯?”林琅轻哼一声断了君钰要说的话,只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他,“礼之一字,虽是博妙,是为修身,但有时,也不过拘束鄙陋,你我之间,君臣界限早已不复,没人的时候,何必多费心纠结。你若非要遵守什么人臣之礼,那‘君为臣纲’,人臣要顺从主人之法,虚心待令,朕现下便不许你在无人之时遵这些个虚礼,唤我如此疏远。”
“陛……”君钰要说什么,却当不住林琅那一双眼看,别过面去,“你当真不讲理,是我愿意这么遵守这些陈规的么。”
林琅却笑道:“玉人这么说,我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你是在撒娇啊——别恼,我说笑的。我是不讲理,这就是皇帝的权力,若非如此至高无上的权力,若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因为畏手畏脚求而不得,那我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义?我当初又为什么要为了这个位置克己守礼伏低做小,汲汲营营。我不喜欢玉人你这样唤我。”
“……”
林琅见他不说话,便直接搂着人向内室走去:“世事变化,今非昔比,你我心境不比当初。我虽然怀念当年的你与我,但亦知是往事已矣,你若不愿如从前那般唤我,也可称呼我的字。”
“……”
见君钰半晌不语,林琅道:“玉人该不会忘了我的字了吧。”
长年没有再呼唤过林琅的字,君钰倒是真亦快要忘了林琅表字是什么了。记忆中那白纸黑字上写的三个字,如今忆起来,当真是如雾模糊了,一直以来,他便是唤林琅为琅儿的——除了最初到丞相府领职时,唤过林琅的那声‘二公子’。
林琅顿住,目光扫过君钰那张有些迷茫的面孔,心底微愠:“你当真是忘记了?你怎么能忘记,我的冠礼还是你为我主持……”
“清尘,林清尘。”君钰忙道,“闻赤松之清尘,愿承风乎遗则。清淡天和,水之沧浪,方洗尘寰,经万世劫数,得琅华绮丽,犹是如心。”
顿了顿,君钰又柔声向林琅补充话语道:“这是当年你派人给予我的书信内所写的文辞。”
“……”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记错了么……”君钰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又惹得君王不快。
“自是没有。”林琅握着那只洁白光滑的手,目光往下,垂眸掩掉眸子里快要溢出来的光彩,林琅叹道,“玉人,你心中究竟藏了多少事……我总以为你什么都忘了,可其实你都记得,我以为你总是对什么都不在意,如今瞧来……玉人啊玉人,你总是会表现得叫我不知所措。”
“……”君钰此时该不知该说些什么,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只得先沉默着相对于林琅。
林琅揽着君钰的腰,将君钰扶到榻边坐下:“玉人,先更衣吧,今夜你也需要出席此宴。”
君钰一手撑着榻,一手扶着腰,微微岔开腿坐着,不解问道:“陛下先前说那晋国的公主已被人劫走,怎的今夜还要继续此筵席?”
林琅取了榻上薄毯往君钰身上一盖,摸着君钰那坐下后越加浑圆高挺的肚子,林琅俯蹲下身:“晋国真正的公主在不在,不重要。对于晋主而言,这番目的在于联姻,在于稳住双方的关系,对我方而言,也是如此,不过一个契机。昭武公主不过是个身份,她人究竟是真是假,双方心知肚明即可。”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