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臻刚要上前去,一大一小就迎了上来,抱着他。
苗青臻刚才找人的火气顿时消失了大半,就觉得一种难言的满足。
“爹爹,我想要那个。”
“娘子,我想要那个。”
苗青臻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向炸糕:“…………”
苗青臻至此没回过上京,都是楼晟不辞辛劳地两地往返。
这年藩王作乱,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不满太后一个女子把着朝纲,进攻山海关一带,太后震怒,派了军队镇压。
戚将军奉旨带兵,足足打了半年。
藩王败退,临走之时投下病士,一时疫病肆虐。
朝廷立刻派兵将那小城团团包围把守,防止疫病扩散,索性是冬日,还算可控。
楼晟被召入宫,得了旨意第二天就启程去往那小城。
不想朝廷负责押送药材的官员,中饱私囊。
按着楼晟开的方子,短了一味药,吃了那药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短短几日,死了百来号人。
一时间,疫民群情激愤,纷纷指摘楼晟是个庸医,要让他偿命。
几个中饱私囊的官员自知民愤难平,纷纷自杀在家中。
而朝廷了为了平民愤,便收押了楼晟,谁知押送回京之时,遭遇疫民袭击。
楼晟为了自保失手杀死了一意图杀他的平民。
血点子像是红梅洒在楼晟白得吓人的脸上,他看着不远处面目狰狞,脖子被割裂的老汉,他儿子死了,扬言要找楼晟偿命。
楼晟手里握着的碎瓷片冰凉彻底,眸子瞪得很大,想着自己不能死,旁的疫民吓得再不敢往前。
朝廷发了公文,判处楼晟斩首示众。
苗青臻收到风声第一天,便一刻都没耽搁,就拿着徐老爷的一封信快马赶往上京,开头表是惜蓝亲启。
黑夜中,戈春生带着苗青臻穿过皇宫的层层殿宇。
大冬日,楼晟穿着单衣,坐在昏暗牢狱之中,缩在角落之中,脸色青白。
突然,有脚步声停在他面前,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脸。
只听见有锁链被拉扯开,在火把照耀下,苗青臻才看清了楼晟肮脏,惨白的脸和冻得颤抖的身体。
苗青臻脱下外袍裹在他身上,楼晟靠着他小声哭着,说着我还以为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苗青臻眼眶一酸,不住地难过,拨开这人凌乱的头发,擦掉他脸上泪水污垢,继而将人搂在怀里,不住地揉搓着,想让楼晟暖一暖。
戈春生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放,小声催促着他师兄快点。
苗青臻将人搂得更紧,说着没事了,拥着他往外走,外面早已没了狱卒。
楼晟痴痴地握着苗青臻,还以为自己处在梦中。
直到出了牢狱,苗青臻将他扶到马车上。
楼晟哆哆嗦嗦地抱着苗青臻,低声喃喃说,我那次捞你,结果扑了个空。
苗青臻一愣,偏头再一看,人已经晕死了过去。
行刑前夜,烛火倾倒,牢里发了大火,足足烧了一夜,原本该受刑的死刑犯因着寒冬腊月里冰冷难耐,狱卒捡了干净的稻草,好心让他们暖和最后一晚而丧了命。
城外树林里。
本该受刑的楼晟,正趴在苗青臻怀里。
苗青臻掀开一点车窗,外面的雪花飞了进来。
楼晟身上被冻伤了好几处,昨夜苗青臻替他洗澡上药的时候,玩笑似地开口道:“楼大人,你说说你如今算计到了谁。”
楼晟定定看着他说:“你啊。”
可不是嘛,只算计到了苗青臻。
“我爬那么高,原本只是想问她一句当初悔吗?”
“我老骂我爹没出息,可她求我,我还是豁出命去帮她了,如今官职,大宅子,药堂什么都没了。”
楼晟说着一双桃花眼红了。
苗青臻替他梳着头发,从身后抱着他。
“可她这次没抛弃你。”
楼晟呆了好久,靠着苗青臻,哭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周围一片寂静,马车内,楼晟突然从大氅内伸出手,他接住了一片雪花,喃喃道:“好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