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宋星海和冷慈吃完早餐，便陪他去基地军医院看看情况。
莱茵已经事先预约好一直为冷慈看病的那名医生，据说是东方人，姓陈，在有机芯片与脑科学交叉领域方面是权威。
私人病房内不仅有一台世界顶尖极的治疗舱，还有配备5D全息投影设施。两人踏入小隔间，地板便闪烁起设备开机状态，空白房间变成另一副面孔。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站在挂壁鱼缸前，正将手上乳胶手套摘下来。安静伫立一侧的机器人熟练倒出两杯温水，示意两位坐下。
“不好意思，咖啡因会让病人神经亢奋，不便于接下来的诊断治疗。”医生将手套丢进医疗废物箱，转过身，金丝框眼镜下一双黑色眼睛露出沉稳内敛的笑，这话显然是对宋星海说的。
“听说你昨晚又发病了，我看你面色红润精神状态不错嘛。”陈医生绕过桌子，踱步来到冷慈身前，弥散着微光的身体昭显着这不是本人，只是极其逼真的投影而已。
虽然只是投影，但冷慈很明显还是略显不适地蹙起眉头，抗拒着他人过度靠近。不过他的表情已经比两个多月前好上太多，当时稍微凑近，都会像是应激的野兽，整张脸绷得死死的。
陈医生坐回旁侧沙发，看着宋星海，悠闲地翘腿：“这都是你身边这位帅小伙的功劳？爱情让沙漠变绿洲了？”
宋星海觉得这人有些过分的话痨夹自来熟，不过科学怪人总有常人不能理解的怪癖。他想让陈医生早些进入正题，便主动自我介绍：“我叫宋星海，是lenz的男友。他昨晚……”
话到嘴边，像是鱼刺卡住，宋星海红脸，瞧向冷慈。
“怎么了？”陈医生笑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宋星海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但就是非要听他们亲口说。
冷慈拍拍小宋大腿，示意他不要害怕。那双蓝色眼睛直直望向陈医生，带着冷漠无声的压迫：“我时间很忙。”
“这就对了嘛！”陈爱狠狠一拍大腿，差点把咖啡撒出来，他翘着腿哈哈大笑，“大少爷突然那么柔和，搞得我不习惯了。还以为芯片又出问题了呢。哎，你不知道，弥赫那边有多难应付，出问题我可是会……”
陈医生开始滔滔不绝控诉弥赫强势霸道的欺负行为，如何如何压榨他这个可怜的科学家。宋星海拳头差点就硬了，要不是这家伙一边唠唠叨叨，一边打开某台仪器。
“他很话痨。”冷慈凑过去，在小宋耳边说悄悄话。
宋星海点头：“典型的中年男人模样。”
“在勒索……不对，争取弥赫下一笔投资之前，你可不能出事，来吧，大少爷，让我看看你的脑瓜子里面又出了什么问题，我记得两个多月前的检测显示，我的伟大发明在对你的神经调控起着完美作用，如果不是你这两个月偷偷把芯片关掉很多次，”陈医生手肘撑在仪器上，眼镜片反射着冷白光芒，猎豹般凝视着冷慈，“听话的孩子就不用提前来见怪叔叔了。”
冷慈冷哼一声，迈开长腿走到仪器前坐下，熟练戴上医疗头盔。而宋星海则有那只助理机器人带走，陈医生笑呵呵解释：“小朋友，你可以去观察室观看，嗯……叔叔一会儿还有点小忙需要你帮。”
“我已经21岁了。”宋星海有些羞怒，因为他天生长得显小，之前总会被认为是刚成年的小男生，尤其是和冷慈站在一起，被叫小朋友的次数指数增长。
“好的小弟弟。”陈医生完全没有理会，敷衍地回应着，手指啪啪在投射键盘上敲打，下一句已经和冷慈聊上，“老规矩，先检查脑部电磁波活动情况，再做脑细胞显微观察……”
后面内容宋星海没听见，人被带到隔间，机器人体贴地端出甜点和热茶，安慰道：“先吃点东西吧，比起lenz，你看起来更需要营养支撑透支的身体。”
宋星海听得小脸一红，抓起一块马卡龙咬着，又端起热茶冲淡口中甜腻滋味。
到底在做什么检查呢。
他咽着食物，眼神担忧又好奇地往玻璃窗后的房间望去，可惜厚厚的玻璃和合金墙壁隔音效果出奇的好，他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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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项检查很简单，让冷慈看一些列不同主题的图片以此刺激脑部不同区域，观察脑电波。这项检查冷慈每三个月就会做一次，所以全程配合。
陈医生则坐在显示屏前实时观察测试结果。
第一张是某座军事基地的照片，冷慈冷冰冰地看着，脑神经响应平平。
第二张是一片很美丽的庄园花圃，他神情放松了些，自然而然想象着和小宋一起住的别墅花园内的蔷薇。
形形色色的照片一一掠过冷慈眼底，大部分时候他的表情都是冷淡的，这些东西他都不太感兴趣。指尖划过一把电磁枪之后，接踵而至的图片令他眼前一亮。
是宋星海在军官大学毕业的照片，当然，那座大学并不是之前和冷慈一起就读的那座，他在中途便转学离开了冷慈身边。
也不知道陈医生看到了什么，突然‘啧’了一声，接着又是一连串意味悠长的沉吟。冷慈在这张图片上多看了几秒，划走。
下一张会是小宋吗。他心脏砰砰直跳。
但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傻不拉几的土狗，冷慈表情瞬间冷下来，因为这条狗让他想到了跟在初号机身边会随地撒尿的机械狼。
又是几张照片之后，冷慈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捏着纸平板的手微微哆嗦，冷峻面容涨红一片，表情羞愤瞪向陈爱。
“你居然让小宋拿裸照给你？！”冷慈砰的将桌子拍响，整个仪器都抖了几抖，陈医生却一片淡定，示意旁侧的机器助手将冷慈摁住。
“什么裸照，上半身而已。”陈爱不是gay，是个有家室的正经直男，他一边敷衍地安慰着情绪激动的病人，眼睛却紧盯着屏幕不放，“噢……嗯……啧啧啧。”表情兴奋，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lenz长官，请冷静，只是为了检测您的脑电波而已。这些是征得宋先生同意，自愿给我们的。”机器人劝慰到。
冷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大动作宋星海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也看得清清楚楚。男人生完气，又埋头继续看照片，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进行下一项测试。
宋星海在观察室等得十分不安，好在身边的机器人时不时和他聊上几句。看起来他没少观察冷慈检查时的情况，和宋星海聊了不少。
机器人说冷慈这次看起来和两个月前完全不一样，就从最细枝末节的微表情来说，病人以前因为芯片调控神经，长期处于抑制状态下，显得冷漠不近人情，可这次他的某些小动作，表现出紧张，希冀，在和宋星海互动的时候又呈现放松状态。
他本该在疗养院度过此生的，但弥赫首席不惜用当时还没有临床试验的芯片赌博命运，也要让大儿子走出那间惨白了无生机的房间。
“他是个爱子心切的好爸爸，为了lenz长官投入了几十亿在脑神经调控芯片项目，多亏他的支持，现在有很多有类似病情的病人，也能有重新获得正常生活的机会。”机器人说话的时候，明明没有语调，可在宋星海耳中听起来就像歌颂。
“可他也不许lenz自己选择接下来的生活，一心一意让他继承家族荣耀。”宋星海瞧着被镇静药物影响上睡去的冷慈，心中五味杂陈。
“因为他必须这么做，当年的事，他的小儿子已经死去，如果大儿子不能作为正常人撑住舆论，那当时会在军政界掀起很大的腥风血雨。”陈医生不知何时进入观察室，手中举着检查报告，“作为一个父亲，他也不想儿子因为一场横祸，失去本该拥有的美好人生吧，他当时的做法没有错。”
“而且院长也赚了很多钱，从这件事捞到巨额油水。”机器人毫不留情拆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