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他初衷相悖。
是吕焕!
他们杀了他!
而就在某一天,他看见了朱全一群人埋伏在了一处酒肆外。
这样的想法虽然有些短视甚至自私,但朱仁照就是这样的人,寻常又苟且,努力一辈子,却又过得一塌糊涂。
“你做好准备了吗?”
就仿佛完成了某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一般,了无牵挂。
将所有的苦难,都揉烂、碾碎,独自咽下,然后回头心平气和的看向自己的孩子,平静的说上一声:“爹没事。”
见到这一切的吕浩存瞬间陷入暴怒,他开始不断折磨朱仁照,用他所能想到的所有方式。
对方表明身份,朱仁照顿时怒火中烧,他大声咒骂着吕浩存。
而他又是朱全的父亲,若是直接认罪,以吕浩存的心思,一定会怀疑朱仁照是不是在替他儿子顶包。
他要取赴死,但同样也要为自己的儿子顶下所有的罪责。
这听上去是件好事。
可同时也能感觉到,朱仁照心底竟然在这样的痛苦下,泛起释然与轻松。
“是天悬山外门弟子朱仁照!我要状告清泉峰执事吕浩存之子吕焕,在宁州苍鹿县,为躲避域外邪神追杀,谋害同门,将我妻子许沉沉打伤,致使她死于域外邪神之手!”
顺着这个线索,吕浩存当然便让人去取这些东西。
那些冠冕堂皇的,往往都藏着龌龊。
他开始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自己的儿子,有时候还会跟踪他,他想要弄明白自己的儿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吕大人!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小的一时糊涂!”
……
这世上没有哪个人,生来就卑躬屈膝。
这些年他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这世上那些大义凛然的往往带着卑贱的目的。
待到他们走远,朱仁照才走上前去,他伸出手,颤抖着打开了那麻袋,他看见了麻袋中躺着一具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
直到三日之后,他奄奄一息。
就像每个父母那样。
朱仁照跪倒在了地上,四肢匍匐。
而现在,他落入死地。
那时的朱全,才十一岁。
于是,朱仁照在短暂的愣神后,便想到了什么,他扒开了吕焕的尸体,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扒了下来,放入了自己的怀中,然后回到家,将这些东西装入了口袋,埋进了自己棚户后的一处空地上。
他应该很恐惧很害怕。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朱全足够懂事,也足够刻苦。
那几年,朱仁照虽然也会在夜里辗转难眠,想到自己枉死的妻子,可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天长大,他的心头也颇为欣慰。
而三年前的一天,在酒肆中做了帮工回来的朱全却情绪低落,本以为他是受了谁的欺负,可朱仁照怎么问,他也不说。
他要是死了,朱全在天悬城该怎么活下去?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吕浩存将头凑到了朱仁照的跟前:“你不用担心,他怎么活下去。”
可同时,也会成为自己儿子救命稻草……
然后,他看见那个让他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去回想的人,从酒肆中摇摇晃晃的走出。
也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带着他的同伴,将对方绑走,带入了一间小院。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一年多前。
作为他这个无法为他母亲报仇的父亲的赔偿。
朱全很懂事,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辛苦,所以会常常在修行之余,也去酒肆做帮工,收入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而也就是从那天之后,以往勤于修行的朱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他开始懈怠,甚至停止了修行。
看着儿子懈怠修行,朱仁照急在心底,却毫无办法。
所以才策划了这一场,为求乞命不择手段,却在最后关头露出马脚,功亏一篑的办法。
他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一群年轻人抱着一口少年意气,在一位名为孟先生的男人的带领下,想要在天悬城这样的地方,为他人主持公道。
朱仁照开始感到害怕,他很明白一个神峰执事所拥有的能量,他迟早会查到朱全的身上。
修行所需的丹药、剑谱、功法,他都给自己的儿子最好的。
这个瘸了腿,身处泥泞,甚至被自己儿子看不起的男人。
他被打得昏死过去,就被关入了地牢,任凭他在牢中奋力嘶吼,可却无人理会他。
与之心神相连的褚青霄却愈发觉得古怪,他能感觉到在那样折磨下,朱仁照身躯上的痛苦。
至少可以说得大义凛然。
“看着他因为你的愚蠢,而受尽折磨,然后慢慢死去。”
他只是默默的在一年前的那个雨夜后。
他每日辗转反侧的思虑着这场表演的每个细节。
他用心良苦,处心积虑。
只为在自己碌碌无为的一生的最后,为自己的儿子上献上出最完美的移接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