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公子！”
薛三娘的声音在褚青霄的耳畔响起。
褚青霄睁开眼，眼前的幻境瞬息消失，他再次回到了自家小院的屋中。
却见宋清清等人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但他此刻却无心理会，他抬起头看向眼前，朱仁照的亡魂也正看向他。
“让……”
“让他离开天悬城。”
他张开嘴用自己所余不多的气力，向褚青霄言道。
褚青霄愣了愣，旋即便朝着对方重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转达给他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朱仁照的脸上浮出一模笑容。
他退后一步，朝着褚青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旋即他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化作一道道闪烁的光粒朝着远方散去。
“如果什么都不做！我怎么还能活得下去？”他同样在怒吼，他的双目通红，眼眶中泪水四溢。
褚青霄摇了摇头：“我说过了，当你弱小时，无论你做什么选择，都不会是对的。”
他这样说着，脸上的神情苦涩。
朱全背对着褚青霄的身子颤了颤，然后他也回过了身子，怒目看向褚青霄。
褚青霄的声音大了许多，他高声质问道。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蒙瑾正带着朱全走入院中。
朱全似乎听出了些味道，他看向褚青霄，问道：“褚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你要去哪里？”褚青霄却在这时叫住了他。
“你是说我爹是被吕焕威胁了……”
褚青霄早就猜到了朱全的心思，他面色冷峻，目光直直的盯着朱全：“当你弱小时，摆在你面的选择本就不多。”
他在化作游魂之后，用自己孱弱的魂魄抵御着来自归息之地的召唤。
而就在这时，房门却忽然被人推开。
“当一个生灵对于另一个生灵，产生发自内心的崇拜与敬仰时，他体内的神性就会与对方相连，神性气息会溢出进入对方体内。”
朱全低着的头，身子站在原地。
众人也从方才得变故中回过神来，
他的语气中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他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在那是缓缓站起了身子，握紧了手中的剑，转身就要离开。
“或许，朱大叔真的不太了解你，他每天要做许多事，在天悬城这样的地方，想要维持两个人的生计，又要供给修行所需，并不那么容易。”
巨大的羞愧感与后悔感，在那是涌来，将他淹没，让他痛不欲生，难以自已。
但褚青霄却决定自作主张。
“就算我杀不了吕浩存，那我也得为他做些什么！”
“接触不输于自己的神性，自然是有被侵蚀的风险，可对于自己体内的神性，就完全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忧。”
他喃喃言道：“他那么……那么胆小懦弱的一个人，就是被人克扣了报酬，被六桓峰的人故意多收了租金，他都不敢辩解一声。他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
院中的众人，也都在这时被褚青霄陡然提高的音量所震慑，纷纷错愕的看向二人。
薛三娘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在那时解释道：“每个生灵体内，生来便拥有神性，这种力量趋近于生灵的本源之力。”
然后，他的手轻轻抚摸剑身，嘴里喃喃言道：“我爹这一辈子，都在想着进入内门。”
一旁的楚昭昭与宋清清也都面露紧张之色。
他又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光景。
“或许……只是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们那么像。
“你要让你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吗？？你要让他到死最后的愿望也落空吗？”
平静得宛如止水。
“他忙到并没有时间再去顾及其他，而朱兄你，是不是也忘了自己同样不曾了解过你的父亲……”
“朱大叔，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杀死你母亲的凶手是谁。”
“神性。”一旁的三娘言道。
朱全的身子一颤，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褚青霄曾今见过这样的长眠，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安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朱全眼眶中，被他努力包裹的事物，在那是再也无法遮掩，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
他捧着剑，身子坐回了身后的石凳上。
所以他选择独自承受妻子死去的真相，他知道让自己儿子背负这些，那种仇恨足以压垮他。
“他觉得天悬山是这世上最光鲜亮丽的地方，进入了天悬山，就能出人头地，却不想最后，却死在了这里。”
“这本质与神灵获取信徒崇拜并无区别，也没有被侵蚀的风险。”
而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旁的三薛娘见状，也明白眼前的游魂并不会对褚青霄不利，她言道：“他的灵魄正在散去，前往归息之地，陷入永久的长眠。”
然后，他轻声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样吗……”楚昭昭闻言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褚青霄下意识了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神情有些讶异：“这是？”
“那你要我怎么办？？”
那个同样曾今在他眼中，懦弱又喜欢贪小便宜的中年男人。
“报仇？你拿什么报仇？？”褚青霄却反问道。
“而那些本就不多的选择，无论怎么选，都不会是对的。”
或者说，他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
朱全难以理解。
在旁人眼中，他们都是足够失败的人。
哪怕是与之相识最久的楚昭昭也从未见过褚青霄这幅暴怒的模样。
褚青霄却在这时，迈步走到了朱全的身前，他伸出手捏住了对方的衣襟，直直的盯着朱全。